怪影虽然出现得突然,可速度并不快,这便给了我充足的应对时间。
这时候我有两种选择,一种是闪身躲避,另一种则是提剑硬刚。前者比较稳妥,而且我也有十足的把握能够避开,事实上我也是打算这么做的,可就在我迈步的瞬间,脑海里那些奇怪的影子突然在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我的手就好像条件反射般的挥舞着天启斩了出去。
熟悉的迟滞感再度涌上心头,和我之前砍出黑色剑光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岩洞深处的影子终于冲出了黑暗,显露出它真正的面容,我心头猛地一跳,立马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
鲛人,这是鲛人。
几乎在我反应过来的同时,来自黑暗中的人身鱼尾怪物就已经扑到了跟前,两只被黑鳞覆盖的爪子和我挥出的天启碰到了一起。
隐约间,我发现天启的整个剑锋上似有一层黑光附着,没有丝毫停留的,剑锋一划而过,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怪音,一对被鳞甲包裹的爪子齐腕而断,坠落在地,鲜血汩汩喷涌而出。
这种血液和普通的血液不同,呈现出岩浆色,色泽鲜亮,隐隐还发着一些微弱的红光,若不仔细看,还真容易将之和岩浆混淆。
我没想到这一剑斩下去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自己也愣住了,一时忘了躲避,一些血液便溅到了我的皮肤上。
我完全没想到那些血液会如此灼烫,简直和刚烧沸的水没什么区别,顿时被烫得叫了起来,也顾不得去管那只断了手的鲛人,拼命的去擦身上的血。
道士这时候也看到了鲛人,吃惊不小,抄起他的三尾鱼柄桃木剑护在我跟前,问我要不要紧?
其实溅到我身上的鲛人血并不多,而且这血液的温度下降得很快,就算我不擦掉,也没什么大碍了,于是便和道士说我没事,这时那只鲛人也从断爪的痛苦中反应了过来,扭头便跑,我忙让道士快追,千万别把这家伙放跑了,要是他回去后召来其他的同类,我们可就完蛋了。
道士嘿嘿一笑,也不和我搭话,一个箭步疾冲上前,拦住了往岩洞深处逃去的鲛人,两眼直放光的说道:“无量天尊,宝贝啊,这可是宝贝,这下发财了……”
那鲛人虽被我斩断了手掌,可行动力却是没有受到影响,之所以逃,估计也是被我给吓住了。可是它虽然畏惧我,却并不怕道士,见道士居然敢拦路,没有丝毫停顿的张口咬向了道士的脑袋。
鲛人的长相虽然和人类似,可多少还是有些差别的,它们脑袋很大,嘴巴也极宽,张开后几乎能将一个正常人的脑袋整个吞进去。此时如果挡路的是普通人,肯定也就跪了,可惜这只鲛人实在不走运,拦在他面前的,是道士。
我从未见道士在对敌时使用过三尾鱼柄桃木剑,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在我面前使过剑。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因为被食血鬼藤抓走而遗失了所有的法器,据说那些东西里就有一柄他常用的桃木剑。
后来的几次冒险中,道士都是裸装上阵,后来虽然打劫到了三尾鱼柄桃木剑,可也没见他耍过,要不是今晚和他出来,我还不知道这猥琐的家伙剑法竟然如此高超。
那鲛人张口去咬道士不成,反而被道士一剑削去了半排獠牙,顿时大怒不已,仗着自己身上的鳞甲,开始猛冲猛撞,而道士则凭借手里的一柄桃木剑,劈刺格挡,剑舞生花,不留一点破绽,那鲛人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在一旁看得连连赞叹不已,没想到这贼道士竟然还有一手这么好的剑法,以前还真是小看他了。
道士的高超剑法虽然让我吃惊,可此刻我更在意的却是自己刚才的那一剑,道士的三尾鱼柄桃木剑桃木剑虽不是神器,比不上天启,却也不是凡物,更何况使用它的人是道士。
天启剑在我手里恐怕连几十分之一的威力都无法发挥,修有道家真气的道士却是能将三尾鱼柄桃木剑的真正威力发挥出来,怎么也得比我厉害才是,可我却发现他的桃木剑劈在鲛人体表的鳞甲上,竟然只是斩落下几枚鳞片,根本无法对其造成太大的伤害,而我刚才可是直接斩断了鲛人的双爪。
道士和鲛人缠斗了没几回合,那鲛人便落入了完全的下风,自知无法闯过道士这一关,鲛人果断的转了个方向,却又对上了我。
说实话,虽然刚才我斩断了鲛人的爪子,可连我自己也没搞明白那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此时对上鲛人,我心里也是十分紧张的。
然而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鲛人似乎对刚才的印象过于深刻,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扭头便跑,当然了,这回他逃跑的方向是岩洞外。
我和道士立马追了出去,却看到了无比诡异的一幕。
慌不择路的鲛人刚冲出岩洞口,他身体接触到雾气的部分马上冒起了白烟,随即好像被淋了硫酸一般,所有的血肉乃至鳞甲都被腐蚀成了浓水。
鲛人发出了痛苦的嘶嚎声,立即又往岩洞内退了回来,甚至忽略了我们两人的存在,直接冲进了岩洞深处。
我和道士都被鲛人身上的诡异变化惊住了,忘记了拦截想,任凭其嚎叫着冲进了漆黑的岩洞深处。
“刚才……发生了什么?”看着鲛人消失的背影,我喃喃了一句,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道士忽然大喊了一句:“记者,小心……”
就在他声音传出的同时,我发现自己刚才一时没刹住车,一只脚已经伸出了洞外。
想起刚才那鲛人的变化,我心中咯噔一声,心说不好,连忙将脚缩了回来,等了一会,我抬了抬脚,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不由有些奇怪。
道士同样一脸的纳闷,想了想,将他左手的食指探入了雾气,依旧没有任何异常,道士索性整个人都钻进了雾气,一下子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忙喊了一句,马上就看见他又从雾气里走了出来,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奇了怪了,没什么事啊,怎么那家伙会变成那副鬼样子?莫非不是因为雾气?”道士嘀咕着从雾气里走出,一脸的诧异。
我也试了试,发现雾气只是有些湿润冰凉,并没有让我感觉到任何不适,这显然就是再普通不过的雾气。
“走,回去!”道士拍了拍我,两人重新回到岩洞内。
真实的岩洞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大,只不过鲛尸蜡烛的照明范围有限,岩洞的另一侧完全处于黑暗中,看不真切罢了。
我们没有在鲛尸蜡烛这一侧看见之前的那只鲛人,那么它只能是在岩洞的黑暗一侧了。
道士掏出手电,让我跟在他身后,两人缓慢的朝着黑暗摸去。
我有些紧张,刚才我是在睡梦中被道士叫醒的,出来的时候有些仓促,便忘了带手电,所以现在只有道士这一只手电。集束的手电光柱照明范围有限,当我们越走越深,四周也全部被黑暗笼罩时,心里的紧张就变成了恐惧,我只得双手握紧了天启给自己壮胆。
岩洞虽大,可始终是有尽头的,当我们走进去了十几米后,终于到了尽头。在岩洞尽头的石壁前,我们发现了那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鲛人。
道士用手电照了照,我马上发现那鲛人此时已经成了半融化的状态,体表的鳞甲连同最外层的血肉全部成了浓水,看上去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明显已经死透了。
道士还是有些不放心,用脚踢了踢鲛尸,谁知刚一踢上去,鲛尸体表的脓液便溅了他一脚。道士有些郁闷的缩回了脚,叹了口气,对我道:“这样要是还不死,就真的出鬼了!”
道士要的鲛尸找到了,偷袭我们的鲛人也死了,我实在不愿再待在这个充满了尸臭和灯烛清香的洞穴里,于是催促道士赶紧回去,谁成想道士突然捂起了肚子:“哎呀,不好,一定是这几天压缩饼干糊吃多了,肠胃受不了,你等等,道爷憋不住了!”
说着,将手电连同他的三尾鱼柄桃木剑一股脑儿的塞进我手里,火烧屁股似的钻到一边的石壁角落,开始办事。刚见他蹲下去,便是一连串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便传了过来。
我实在受不了这味,便捂住了鼻子,心里一阵无语,忍不住骂道:“你他娘-的吃翔了还是怎么地,这么臭?我靠,老子受不了,你赶紧的,我先出去了。”
说着,我转身就准备出去,道士急忙冲我喊道:“哎,别介啊,你不想知道之前的剑光是怎么回事了么?”
闻言,我心中一动,想起了道士刚才答应我的事,顿时有些无奈,只得捏住了鼻子对他说:“好吧,你快说,在这待久了我担心会中毒。”
“卧槽,有那么夸张吗?唔…虽然的确有些臭。”
我看这家伙还在打花花,顿时有些不耐烦了,威胁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拉倒,我先回去了!”
说着,我作势欲走,道士急了,忙叫住了我:“等等,别急啊!你不就是想知道那剑气是怎么回事么,道爷说还不行么?”
我把手电照向了他:“那就说吧!”
“你这种情况其实很简单,你应该也知道了,真正的玄门正宗,其实都有自己的修行方式,有的修炁,有的修力,而道爷我,修的便是前者。
炁,是形成世间万物的先天能量,也称真气。天地之间,万物相生,始开于炁,习武入道、打坐禅定、炼丹入道,当得其法门之时,便能沟通周天万物。
于内,可内视己身,于外,可与天地元炁共鸣,而这种共鸣所产生的能量是人们无法想象的,它既可被纳入己身储藏,又可发于外物,造成极为可怕的破坏。”
说到这里,道士稍微顿了顿,看了看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我,继续道:“你先前劈开巨石的那道剑气,便是元炁共鸣的一种,不过由于你没有系统修炼过炁,也没有使用自身元炁的法门,所以你当时劈出的那一剑消耗的是你身体里的先天元炁,这种炁和通过法门修炼而来的真炁不同,是与生俱来的,虽无法增长,却能被消耗,只是被消耗后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这也是为什么你在劈出那一剑后,始终无法再使出同样剑气的缘故。”
道士的话使得我心里的疑问豁然开朗,但随即又有些郁闷:“照你这么说,我的先天元炁只够我使出一招剑印,一旦使用了,就只能等它自己恢复,这也太鸡肋了吧!”
“不,谁说你只能打一招的?”道士翻了翻白眼,继续和我解释:“在玄门,炁的修炼方式有两种,一种就是你之前使用过的先天元炁,另一种则是我修炼的真炁。先天元炁与生俱来,不会因为修炼而增长,同时也是最难以控制和使用的,如今的玄门道统清一色都是修真炁。
然而在道典中,先天元炁才是最适合人体的一种能量,因为那原本就是人自身具有的,相当于身体的一部分。
很多人都以为先天元炁太少,用起来太鸡肋,其实这种想法完全是错误的。先天元炁的多少和人的潜能有关,但即便是最不堪最垃圾的人,其体内蕴含的先天元炁都是无法想象的,这么来说吧,倘若有人能将体内的先天元炁掌握八成,那么此人立马就能羽化飞升成仙。”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忍不住惊叹了一句:“这么厉害?”
道士像看乡巴佬一样看着我,一脸鄙夷的说道:“不然你以为?修真炁者想要修炼到羽化境难如登天,修先天元炁者想要到羽化境基本没戏,因为自有记载以来的那几个羽化境高人,都是修真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