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侧着耳朵听了一会,脸色越发不对,我的心里也开始忐忑起来。
这种忐忑并未持续多久,很快,我的脸色也变了,因为我听到了一阵非常奇怪的嗤嗤声,就好像过年放鞭炮时引线被点燃发出的声响。
这声音非常古怪,而且离我们并不远。我无法确定医生脸色变化是否与这阵奇怪的声音有关,正想问他时,同样听到声音的道士抢先一步惊呼出声:“我滴姥姥,尸体,你们快看尸体……”
道士突然的惊呼声吓了我们一跳,我条件发射的转过了头,去看那具被我们弄到了岸边的尸体,只看了一眼,我的头皮就是一炸啊!
这处河湾边缘原先长满了芦苇,为了方便将尸体弄上去,道士用竹篙将芦苇全都砸平了,这才将尸体挑了上去,此时此刻,只见那具躺在芦苇垫上的尸体身上密密麻麻爬满了一种蚂蚁一样的小虫子,其数量之多,几乎把整具尸体完全裹了起来,这要是让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到,恐怕当场就得给吓死。
在那些虫云的包裹下,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不是真的缩小,而是尸体的血肉被虫云啃噬干净,所以变小。
这骇人的一幕看得我们头皮直发麻,不由自主的在脑海里想象如果被虫云包裹的是自己,那结果……这念头几乎刚一升起,我便感觉浑身痒痒,似乎真有虫子正在啃咬我的皮肤。
这一幕已经够惊悚的了,然而下一秒,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离尸体不远的地方正是秀灵说的干枯苔藓层,就在我们被尸体身上的虫云震撼了心神时,轰的一声,一片平坦的苔藓地被掀飞而起,同时一道红色的蛇一样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下冲了出来,一下子卷住了被虫云包裹的尸体,嗖的一下又缩了回去。
整个过程仅仅持续了零点几秒,快到我的眼睛根本来不及反应,所以更不用谈看清那东西的真实面目。
我惊骇的看着岸边已经空空如也的芦苇垫,颤着声问:“刚,刚才,你们有没有,有没有看清那是什么?”
没有人回应,因为没有一个人能在那样短的时间看清整个过程,然而这件事却真实的发生了。
就在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时,道士突然喊了一声:“不好,他娘-的那些虫子冲我们来了,快,往回划,往回划……”
道士的惊呼声将我从震惊中拉了回来,我低头一看,顿时也是一惊,只岸上那些密集的小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连成了片,从岸上蔓延到了水中,形成一大片水藻一样的东西,正快速的向我们的船延伸而来。
顿时我浑身的毛孔都缩了起来,刚才尸体顷刻间被虫云吞噬得萎缩下去的画面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狗日的,一定是因为尸体被刚才那怪物拖走了,这些虫子失去了吞噬的目标,于是把注意打到我们身上来了。
我靠,这要是被追上还得了,我连忙奋力撑动手里的竹篙,想将船头掉转过来。
然而我根本就没有撑过篙,一点经验也没有,此时瞎弄一气,和道士那边用的劲完全反了,使得船非但没能掉过头,反而使得船身横亘在了河道里,无法动弹。
“无量你大-爷的阿弥陀,狗日的,你他娘的不会就别瞎搞,快撒手,那玩意过来了。”
眼看虫云已经到了船边,道士急得大骂,我也知道自己坏了事,忙将篙抽起,医生反应极快,几步来到我身边,接过竹篙和道士配合着,很快就掉转了船头。
与此同时,船尾已经被冲云追上,潮水般的虫子顷刻间涌上了船身,更多的虫云踩踏着下层已经淹死的虫尸迅速赶来。
所有人的心都是一凉,照这情况,最多再过三五秒,我们除了弃船跳河外,便没有别的选择了。
就在情况危急到了极点之际,道士爆喝一声,一手撑篙,一手探进怀里,抓出了一叠黄符,口诵真咒,所有的黄符瞬间燃起了火焰,被道士扔了出去,正好落到了虫堆里。
刹时间,所有的黄符像是被淋了汽油一样,喷吐出丈许长的火舌,使得整个河面都别火焰覆盖,远远看去,就好像河水着火了一样。
汹涌的符火肆虐,无尽的虫云被烧得劈啪作响,连带着船尾也烧了起来。
火舌大约持续了十几秒,待火焰散尽后,整个水面除了黄符燃烧后剩下灰烬外,一只虫子也看不到了。
老桂张大了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像看天神一样看着道士,我和医生倒还算镇定,毕竟在娑冥镇时,我们可是见过比这更牛-逼的火符。
此刻的道士满脸肉痛,显然刚才他动用的几张符虽然比不上正乾派陈伯以及严无道的火符,可也是价值不菲。
心疼的道士发现了一边像看神仙一样看着自己的老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刚才要不是老桂被虫云吓懵了,不知道帮忙,这才让我这个半吊子撑篙手延误了时间,导致被虫子追上,否则他哪用浪费那么多的符?
有了这一节,道士看老桂就更加气愤了,没好气的骂道:“他娘-的,看什么看,还不快灭火!”
老桂这才惊慌着去打水扑灭了被烧起来的船尾,所幸烧毁的情况并不是很严重,船还能继续行驶。
我们也算松了口气,忽然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同时也对秀灵口中说的危险有了更直观的了解,心说秀灵的说法还是太草率了,这么恐怖的地方,怎么能只用一个危险来形容呢?
单是那种数量庞大的虫子,就不是我们能应付的,更何况还有拖走尸体的神秘怪物。
一路无话,然而我们心里已经对这条河,这片区域有了最直观的了解:此地,大凶。
回去的时候由于是顺流,船行驶得很快,天还没完全黑,我们就已经回到了村里。
秀灵和林巧儿已经做好了晚饭,在浮桥处等候我们,刚上岸,林巧儿便急急的向我询问情况。
我对刚才的经历仍心有余悸,此时讲也讲不清楚,而道士因为心疼那几张符,更是没好脸色,于是林巧儿只能去问看上去还比较正常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