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到自己被关在一个漆黑封闭的地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我惊恐伸出手四处摸索,却发现上下左右八个方向都有墙,而且在一道墙上,慢慢的有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显现了出来,就在我的眼前,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等醒过来的时候,浑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我愣愣的看着墙上的挂钟,才发现已经十点多了。
好诡异的梦!我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感觉浑身一阵黏腻,难受得紧,便去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在这个过程里,我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梦里的画面,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于是就去找道士,想让他把帮忙分析分析。
道士昨晚确实喝多了,现在还睡着,我叫醒他还招来了一通埋怨,我跟他说有要紧事商量,他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才问我什么事?我把昨晚做的那个诡异的梦和他大概说了一遍,然后又问他:“哎,在飞机上你不是说我近期可能有劫吗?会不会和这有关?”
道士皱着眉头想了想,摇头道:“这个道爷也不清楚,你做的梦确实有些诡异,不过梦这种东西本来就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如果是别人的话,道爷还能算上一卦,可你么,道爷是真没胆量再试一次了,昨天老子差点就去和祖师爷谈人生理想了。”
我见道士不像骗人,不由叹了口气,忽然想起昨夜接到的那个电话,当时我迷迷糊糊的,也没注意是谁打来的,于是忙掏出手机查找通话记录,一看之下,我不由愣住了。
通话记录显示我接到电话的时间是昨夜四点四十四分,电话只接通了十秒,然而让我吃惊的是来电显示的名字,那竟然是一个非常诡异的名字:林妈妈。
林妈妈,也就是林巧儿的母亲,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电话,竟然是她打来的,我顿时感觉后脊发凉。
道士看我脸色难看,凑过头问我怎么回事。我把电话的事告诉他,他也感到一阵错愕,不过道士毕竟阅历丰富,脑子也活泛,马上拍着我的肩膀说道:“你也别多想,这人死了,遗物肯定是被亲人收了起来,说不定就是林巧儿打给你的,镇定些,你马上给林妹妹打个电话。”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急忙拨通了林巧儿的号码,然而打过去后还是提示关机。我心中一沉,要说昨晚天晚了,林巧儿已经睡了,这有可能,可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她总不至于还没醒吧?
我看向道士,他同样紧锁着眉头,想了一会后,忽然让我继续打,只不过这次换成林妈妈的号码。
我啊了一声,一下僵在了原地,打给死人,这让我心里有些发虚。见我愣着不动,道士骂了一声怂货,一把夺过手机拨通了号码,一点也不带犹豫的。他按下了免提,手机那端的动静一清二楚的传了出来,我屏住了呼吸,小心的听着。然而等了足有一分多钟,那边始终没人接。
既然能打通,说明手机还在使用,至于没人接,可能真的像道士说的那样,手机被当做遗物保管了下来,昨晚上那通电话指不定是谁搞的恶作剧。
我这样安慰自己,倒也不怎么害怕了,不过这事始终是一个疙瘩,不查清楚估计接下来的时间里我都会坐立不安,况且去世的是巧儿姐的妈妈,我理当去祭拜。
和道士商量后,我们在当天便赶往了林巧儿家里。林巧儿是本地人,她家就在临近市郊的一个村子,我之前也去过两次,坐车的话大概需要三个多小时就能到。
我们是两点钟出发的,两个小时后到了镇里,之后又包了张面包,花了一个多小时到达林巧儿家所在的村子,等我们下车进了村后,已经是下午六点整。
小村离大都市很近,这几年发展很迅速,家家户户盖起了小洋房,看起来不像农村,倒有些像一个小型的城镇。
我之前已经来过几次,知道她家在哪,倒也省去了问路的麻烦,七弯八拐后来到了一幢三层小洋房前,这便是林巧儿的家了。
刚来到门口,一个穿着黄色毛衣,大概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鬼鬼祟祟的从房子后的一个角落里摸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串鞭炮,眼睛贼兮兮的四处乱瞟。
小毛孩这副鬼头鬼脑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模样,不由会心一笑,朝他打了声招呼。小孩是林巧儿的堂弟,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便和他认识了,后来每次来玩我都给他带礼物,所以他一直很喜欢我。
我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小家伙下意识的把手里的鞭炮往裤裆里塞,我和道士差点笑喷了,道士乐道:“哪家的小屁孩,这是要表演边跑炸小鸡么?”
小鬼头藏好鞭炮后,这才抬头看我们,当看到是我后,小家伙脏兮兮的小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欢呼道:“小哥哥,是你啊!”
边说,他边把藏进裤裆里的鞭炮又扯了出来,然后开心的奔到我跟前,不好意思的说道:“妈妈不给玩,我偷偷藏的。”说着,他把鞭炮递给了我,意思是让我陪他玩。
我顿时大汗,忙摆手,问他:“你堂姐呢?怎么门好像是锁着的?”
林巧儿家的大门紧闭,门沿上贴着丧联,看情形应该已经出殡了,否则是不可能关大门的。
小鬼头挠了挠头,指着房子后的山林说道:“巧姐姐和爸爸妈妈都去后山祭拜姑姑去了,我偷了一串鞭炮悄悄溜回来了。”
我和道士都翻了翻白眼,摸了摸小屁孩的头,让他带我们过去,小鬼头一听还要再回去,马上露出了为难之色,晃了晃手里的鞭炮,说他还要玩鞭炮呢。我一瞪眼睛,吓唬他说要是不带我去,我就把你偷鞭炮的事情告诉你爸妈,他顿时急了,露出一副惨兮兮的样子,不过我和道士不吃他这一套,他也没辙了,又担心我真的告状,于是答应带路。
林巧儿家正位于村子的边缘,被农田环绕,穿过农田,便是葱郁的荒山。小鬼头告诉我她姑姑就埋在不远处的荒土坡,那里没树,穿过农田就能看到,说他要是过去肯定得被揍,让我还是放他回去吧!
这时我们已经穿过了三分之二的农田,已经看到他说的那个没有树的荒土坡了,并且也见到那个地方有青烟升起,那是燃烧黄纸产生的烟,很好辨认,见小鬼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也就同意了。小鬼头如蒙大赦,撒欢似的溜了,我和道士没有耽搁,忙加快了脚步。
很快,我们穿过了农田,发现农田尽头和山里之间有一条很宽的土路,土路上散落着许多鞭炮炸剩下的纸屑以及白纸钱哭丧棒等物。这是出殡留下的痕迹,这下我们更加不愁找不到路了。
沿着这些痕迹,我很快看到了林巧儿,她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装,和一个比她小几岁的男孩一齐跪在一座泥土非常新的坟墓前,正在烧着纸钱香烛等祭物。边上还有三十来号人在不停的忙碌,更加奇怪的是,我在这些人当中还看到了一个留着八字须,看起来非常猥琐的道士。
之所以肯定他是个道士,是因为他穿着一身青色道袍,在一群人里非常扎眼。
我凑过头对道士说道:“诶,下面有你同行啊,去打个招呼?”
道士眼睛一瞪,看着坡下山坳里的一众人不屑的哼道:“屁的同行,道爷一看那王八蛋耍的把式就知道他是个招摇撞骗的假货,他娘的,道门清誉,就是给这帮垃圾祸害的。”
说着,他大跨步的往山坡下奔去,看道士这一副气冲冲的样子,心说不好,这要是和林巧儿的这些亲戚闹起矛盾可就糟糕了,于是忙也跟了下去。
我们的到来马上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见我们是生面孔,他们很是警惕的走上前问我们什么人,要干什么。
我刚想解释,这里的动静已经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林巧儿也看向了这边,一下就看到了我和道士。我看到她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然后马上起身走了过来,对盘问我们的那个中年男人解释道:“大伯,他们是我的好朋友,我妈妈也认识他们的!”
“噢,是男朋友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看你要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你看这事整的……唉,太可惜了,三妹要是能在坚持几年,说不定就能看到你们结婚了,哎,快,快过来上柱香。”
我一脸的尴尬,没想到大伯竟然误会了,不过林巧儿刚才的解释也确实有些歧义,她要是只说我是他的朋友,大伯可能不会误会,可她偏偏又画蛇添足的说林妈妈也认识我,而我现在确实也来祭拜,这就有些惹人遐想了。
林巧儿因为悲伤而略显苍白的脸色此时也因为大伯的误会升起了一丝红晕,显然也很尴尬,我本想解释的,担心现在的情形不适合说这些,况且林大伯已经拉着我上香去了。
我很是纳闷,我和道士是一起来的,为啥林大伯一眼就认定我是林巧儿的男朋友?难道是因为道士看上去太猥琐的缘故?我心里得意的想着,但很快,看到林妈妈墓碑的悲伤冲掉了我心中的得意,我无比虔诚的给逝者上了三柱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