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北地诸族多是剃光头或者秃瓢或者其它各种秃,总之就是一副核爆炸末世发型?难道是他们觉得这样的发型酷炫,有威慑力?或者说蛮子们的审美就是这样的不科学?
很显然不是的。△,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虱子。
在中原弄出胰子皂角或者其他什么清洁物事的时候,蛮子们洗个头跟受罪似的。夏天不用说了,污垢裹着头发结成一块,一出汗再加上虱子,那痒的……手指头挠断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至于冬天,冬天蛮子们敢洗头就算他们牛逼。
于是为了解决生理问题,他们剃了头,当然为了区别其他的部落,发行上肯定是要有所区别的。
比如契丹人,当中剃了留两边。比如大室韦人,全部剃光啥也不剩。比如蒙兀室韦人,脑袋前庭留一撮护顶毛。比如高句丽人,披头散发头上再套个圈。比如靺鞨人,这种就多了,有的留一撮毛,有的留两撮毛,有的留三撮毛,最后发展成各种奇葩小辫子。
总之,部落社会的发型发展,一定是跟生理需求和卫生水平息息相关的。
然而当蛮子们被中原打一顿,他们就会接触到一些社会学上的问题。比如什么叫做伦理,比如什么叫做道德,比如什么叫做关系……
社会学虽然不是科学,但它让蛮子们进化,知道了乱·伦是不对的,于是整个部落群落也开始进化,引入了一个概念。叫做秩序。
然后蛮子们通过优化这种叫做秩序的概念,建立了经久不衰的有秩序社会活动。这个社会活动叫做抢劫。
去年冬天的雪很大,死了不少人。但是有些部落,用上了华润牌羊毛衫。虽然这些羊毛衫很粗糙,虽然这些羊毛衫油脂量很高,虽然这些羊毛衫异味很大,虽然这些羊毛衫都是次品,但这并不妨碍像骨力干人这种住在北海附近的部族,才死了区区几十个老弱病残。
口口相传,好评如潮。
总之,虽然老张很想说骨力干人能活下来全靠了煤炉等配套设施。但谣言既然能够创造利润,管他娘的。
除了毛线内裤,基本上契丹人被这个冬天伤了一回之后,能弄的都特么弄了一套。往年还能靠抢劫渡过难关,然而张公谨整天在大洛泊搞军事演习,而且像霫部这种已经跪舔的废物,直接就是跟着耀武扬威。
幽州营州又随时一副你过来抢劫我就杀过去的架势,这让契丹人很辛苦。
终于在死了两三千人十数万牛羊之后,大贺窟哥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邹国公的脚下。一边磕头一边叫苦:“都督开恩,都督开恩啊——”
整整两个月,大贺窟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族人死了一批有一批。这还是大贺窟哥有一定补给来源的情况下,可想而知其它不服王化的部族。死伤又是何等的惨重。有些契丹族人,已经决定偷渡过辽河,投奔高句丽去。
要是高句丽不收。他们就去抢他娘的。
唐朝不敢抢,高句丽还不敢吗?
一般情况下。为了自己的名声,加上朝廷一贯有逢灾救济的传统。所以循旧例的话,可以让契丹人入幽州范围避开恐怖的雪灾。
然而王孝通发现了露天煤矿。
所以,你死多少族人,与我何干?
当年韦云起单枪匹马,跑阿史那染干那里借了两万人马,然后就给契丹人一发入魂,劫掠四万男女,牲口无数。女子对对半,一半给染干的小弟,一半韦云起弄回了中原饲养。至于男子,统统杀光。
于是隋朝就初步控制住了契丹人的活动范围,让他们不敢随意搞社会活动。
然后过了很多年,染干死了,染干的孙子阿史那什钵苾,也就是那个跟李董关系不错的突利可汗也死了。契丹人终于又恢复了过来,偶尔还能搞点社会实践,跟着突厥人一起去看看河东的风光。
但是很不幸,这个社会实践没有得到唐朝的批准,李董不高兴,就派出了李靖做北方草原大清洗总指挥,而张公谨就是副总指挥。
一切很合理,虽然唐俭唐茂约骂了娘,而且和李药师闹翻了,但这并不妨碍李董在东部草原地区划了一大块地,并且交给了自己的姐夫张公谨看管。
而张公谨的老婆,那个琅琊公主,她比韦云起厉害。
当然终于盼到琅琊公主回家生孩子,生活又可以变得快乐起来,契丹人载歌载舞,畅想着未来。
万万没想到的是,遇到了百年一遇的大雪灾。别说契丹人,就是安北都护府,要不是煤炉烧着毛毯裹着铁板烧吃着优质面粉存着,估计长安首富就是第一个死在草原上的特别行政长官。
通常情况下,中原人民群众都是友好的,所以契丹首领大贺窟哥本着两族友好同心联手度过难关的美好愿望,去求了张都督。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发型不一样,很显然世界观价值观就不同,没什么好谈的。
契丹人没有躲开大雪灾,幽州军蓟州军早就得到了张都督的默契,谁要是不给我张某人面子,那别怪老子不给人面子。
十二卫哪家没老夫兄弟?!
大家都在军队系统混,张都督这种左骁卫扛把子出身的大领导,能得罪?
于是边关五州统一了思想:谁特么哪怕放一条契丹人的狗过境,谁就自己脱光了在雪地里学狗爬!
很快,契丹人冻死了一千人。
接着,又冻死了一千人。
雪灾很厉害,河北道诸州也开始救灾,于是理由更加充分了。坚决不能够让契丹人过来分粮食。
于是契丹人不再因为寒冷而死人。
很快,契丹人饿死了一千人。
接着。又饿死了一千人……
诸部头领心一横,决定跟唐朝人拼了。然后张公谨就带着精锐开始了三州演习。曾经去大草原看看的苏烈更是精神抖擞,觉得自己的官职能不能再提半级,就落契丹人的脑袋上了。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大贺窟哥忍着六部分裂,也硬是小弟们忍了下来,坚决没有朝唐朝动手。
这是一个绝望的冬季,六部分裂之后,四部决定东进去辽河以东,唐朝人不好抢。高句丽人还不好抢吗?高句丽人不好抢,继续抢靺鞨人的行不行?
总之,契丹人的社会实践,在因为寒冷饥饿造成大片死亡之后,不得不换个公司换个环境。
然而继续令人失望的是,大贺窟哥向张公谨不论如何跪地求饶,在露天煤矿这件事情上,张都督变得无比冷血。
别的不知道,但张公谨从张德那里明白一个小数据。那就是,挖煤需要很多人,很多很多人。所以,一个健康强壮的契丹。不是张公谨需要的。也不是朝廷需要的。更不是皇帝陛下需要的。
只有人丁稀少分崩离析的契丹,才是好契丹。
再说了,天灾啊。管我张公谨鸟事?!我也不想的!
上天有好生之德,天灾这种事情。谁也不愿意看到的。张公谨坚决执行着既定的策略,大贺窟哥无法。只是嚎哭,大叫“天灭契丹”。
然而这时候,正义使者的师弟出现了。
“粮食,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
张德在漳河码头,给大贺窟哥的使者,上了一杯好茶。好茶解腻,刚才和契丹使者吃了一顿饭,结果使者胃口略大,居然吃掉半只羊,也不怕噎死。
“张公!张公一定要大发慈悲!一定要救救我们!现在,我们已经开始吃羊羔了。连牛犊也吃了。能吃的,都吃了。若是再没有吃的,恐怕要吃人啊——”
从旁陪同的长孙冲冷笑一声,侧着身子在张德旁边小声道:“高句丽乌拙派人传了消息过来,突便部上个月,就有人吃人……”
张德身子一颤,却很快恢复了正常,继续喝着茶,然后道:“现在贵部能拿出多少钱,来买粮食呢?”
使者一愣:“我们没有钱,连兵器都卖给了高句丽人换粮食。”
“这就难办了,你们没有钱,又没有牛羊,在下粮食虽多,却也不是捡来的。”张德转着杯子,目光落在茶杯中的茶叶,悠悠然说了一句,“这样吧,你们再想想,还有什么可以换粮食的,这么大一个族,总不能什么都没有吧。”
使者呆了半晌,正要呼号,却见张德和长孙冲有说有笑离开了。
三天后,契丹人把他们还没死光的马匹,拿到了檀州北**易。
一时间,北口竟是无比热闹。除开战马市场,还有一个市场,更是热闹非凡。
“契丹儿,你这双儿女,甚么价钱?”
“儿子粮食五十石,豆米都要。女娃糙米六十石。”
“贵了。”
“我儿子听话!女娃……女娃……”
“贵了。”
张德没有去北口,但长孙冲兴致勃勃地去体验了一会儿什么叫做弱肉强食,什么叫做弱邦无能。
残酷的社会学,让长孙冲沉默了两天后,问张德:“操之,契丹人卖儿卖女,那是因为没了活路。前隋中原,活不下去的人家,亦是卖儿卖女。可见人不分贵贱,只‘求活’罢了。”
老张没说话,指了指道上一面有菜色老汉,他肩头挑担,两头各有一个箩筐,筐内各有一个小童。一边是个小郎,一边是个女娃。
“操之何意?”
长孙冲不解。
张德便骑在马背上,冲那老汉喊道:“老人家,你这担子里的小郎女娃,卖么?”
那老汉看到鲜衣怒马,一愣,旋即露出一个微笑:“卖啊卖啊。”
长孙冲眉头微皱,面露鄙夷。
张德却是不慌不忙:“甚么价?”
“便宜,千两黄金万石米,郎君拿了黄金米粮,俺这双儿女,就给郎君啦。”
长孙冲一听,愣在那里。
那老汉早就收了微笑,面露怒容,只待两个纨绔若是抢人,便要拼了这条老命。岂料张德哈哈一笑,拱手道:“老人家,你这哪里便宜,分明是宝贝在家舍不得卖。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咱们就此别过。”
“操之,这……”
两人骑着马,缓缓前行。半晌,张德才扭头看着长孙冲:“伯舒兄,可见‘求活’?”
长孙冲沉默了一会儿,也是大笑一声:“好你个张操之,吾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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