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雷奥正在不停的按动快门,对于神奇的东方,每一个细节都深深的吸引着他,无论是战争还是眼前痛哭的这一幕。
很多年后,早已经成为中国通的他,将无数照片汇集成画册,而且每张照片都配上了一段故事,而这顿战地午餐就是其中非常有名的一幅。
雷奥在画册里说道,中国的社会是一个非常矛盾的集合体,他们的统治哲学实在是让西方无法理解,因为他们永远都是在搞平衡,在搞他们所说的阴阳。
一群从沒有接受过军事教育的百姓,一个连走出家乡百里都要开路引的封闭群体,一个个被土地和宗族栓死在家园的井底之蛙,怎么可能在突然的大变中做出反应呢。
不要埋怨这些人的懦弱和麻木,因为他们从小就沒有接受过任何反抗的教育,甚至连家里稍微有点威胁的武器都被收缴走了。
整个社会教育他们,灌输给他们的只是逆來顺受,只是卑微的活着,这样的族群除非发生严重的***,除非是实在活不下去了,他们才会冒死反抗,而反抗之始他们的理想也不过就是想活下去罢了。
但是就是这群被统治者已经彻底洗脑顺民们,同时也是统治阶级最怒其不争的一个群体,每当国家遭到外敌入侵,或者内乱的时候,沒有任何人反思自己的愚民洗脑政策,反而一个个骂百姓麻木不仁。
这这是一点道理都不讲了,你连百姓家里的刀子都收走了,平时生怕百姓有一点反抗,结果外敌來了你还期望这些绵羊立刻变身成猛虎。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历史上慈禧利用义和团对抗洋人,其实就是这种思想的一种体现,当他鼓动狂热百姓去攻击洋人的时候,她恐怕早就忘记了自己曾经下令屠杀过成百上千万的太平军、捻军。
可怜、可叹的中国草民,这个草字用的真好,人命贱的就跟草一样。
今天,在雷奥的镜头里,这群草民正为一人一个的肉罐头而痛苦流涕,不少人哽咽的说道“早知道跟你们干,有这么好的东西吃,我们早就拼上去了,呜呜呜……”
所有新军都傻了,肖乐天也愣住了,就连那些恩养众们也都傻眼了,这群老百姓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啊。
新军还真是被宠坏了,他们都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生活,曾几何时他们当草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是一样的麻木不仁,他们为了一口吃的也是可以拼命的。
肖乐天长叹一声心中暗叹道“哎……晚清人命之贱,我算是体会到了,以前看过情人的笔记,广州城内宗族械斗都会雇佣无数闲汉去打头阵,一条性命不过一千铜钱而已……还有八国联军入北京之后,清朝官员甚至花钱买贱民的命,砍头给洋人息怒,那一条命也过不去三两银子……”
“以前我还不信,但是今天我真的信了……”
“信什么,大人您在说什么。”王怀远疑惑的问道。
“沒什么……”肖乐天赶紧打岔“你说淮军既不战斗也不让开路,是不是等候援军啊,北京城还有援兵可以调吗,就那群抽大烟的兵。”
王怀远冷笑着说道“兵当然有的是,其实就把四九城里那些王公贵族的私兵征集在一起就是一直规模不小的军队,只不过这种沒组织的军队能不能打仗就不好说了,“
“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景山,虽然曾国藩和很多汉臣大员向慈禧施加了压力,这个老妖婆已经不敢动慈安太后的性命了,可是我们拖的越长,就怕景山哪里撑不住压力……要是妥协了,可就不好办了。”
肖乐天点了点头“情报显示慈安是一个性格内敛而且很有大局观的女人,她和慈禧不一样,这个女人心中是有江山社稷的,而慈禧不过就是追求自己的权利最大化……”
“这次翻脸,慈安能够顶着压力和朝廷讨价还价,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我拖时间长了就怕慈安心中的那点为朝廷好的软弱劲儿又上來了……”
说到这里,肖乐天狠了狠心、咬了咬牙“沒时间磨蹭了,动用咱们的杀手锏吧。”
此话一出,王怀远顿时心中一个激灵“大人,您真的想好了,真的不后悔。”那一刻就连见惯生死的王怀远都面露恐惧之色。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就算将來有报应,我肖乐天一人承担了……不过这种武器太危险,不能让我们的宝贝疙瘩冒险,咱们花钱请雇佣兵……”说着肖乐天手指着哭泣的那群老百姓。
不一会的功夫,刘岸辰他们一群恩养众就出现在了难民群中“所有人都听令了,东海肖丞相有令,从你们中间征召雇佣兵,就打今天这一场,每人十块洋人的银币啊……有沒有报名的。”
“丞相请你们吃肉,给你们洋钱……十块银币都够买一头牛犊了,你们要想清楚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沒这个店了……”
人群一片大哗,这群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都沒花过银子的草民,在这一刻眼睛全都亮了,麻木不仁的表情居然很神奇的消失了。
现代人很难想象到晚清时候社会财富的两极分化,那时候的贫富差距大的根本无法想象,象肖乐天手下的军官们,每月的饷银足有好几百快,核算成当时的购买力足够买上百头牛,或者好几亩水田。
就连肖乐天自己,一顿家宴十块洋钱都不够用,但是对于赤贫的百姓來说,他们一辈子只花过铜钱,甚至有时候还要用鸡蛋、蔬菜什么的跟货郎以物易物,银子对于他们來说就是一个传说。
所有人都激动了起來,这可是一头牛的价钱啊,便宜媳妇都能买一个了,当时就有不少小伙子站了起來“干了……算我一个,只要大人您不糊弄我。”
肖乐天听了哭笑不得“我糊弄你们,十块洋钱的事情我糊弄你们,也不打听打听乐天洋行的自号去……一人先发两块见面赏,等打完仗了,战死的给一百块大洋抚恤,重伤给六十块大洋……”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疯了,人群中跳出五六百青壮,围着恩养众们就报名。
新军内的异动逃不过李鸿章的眼睛,这时候的他早就让肖乐天给气疯了,满脸阴狠一点过去重臣的风度都沒有了。
“该死的,这个肖乐天在组织青壮,他又多了一千多手下,该死真该死……朝廷答应我的战马呢,答应我的援军呢,整整一夜都过去了,再加上今天这半天,怎么还不來。”
这时候他身边的子侄亲兵接口说道“大帅,要不咱们撤吧,死的都是淮军的兄弟,咱们犯不着给满人死这么多自己弟兄啊,保存实力啊……“
“闭嘴,你以为我不想撤,太后的援兵沒到你让我怎么撤,來的可是三千匹战马啊,还有一万八旗兵,真么多人我就不信冲不开这个小小的方阵……”
“这都到最后的关键时刻了,万一胜了呢,我们的功劳岂不是沒有了……再说了,如果八旗都挡不住新军,咱们再撤也有口实了,朝廷那时候可就沒有任何借口为难咱们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李鸿章派出亲卫挨个军阵的去安抚士气,而对面肖乐天的军阵也做好了战斗准备,五百精挑细选出來的青壮一人手里拎着一个特大号的手雷,直径足足有半尺。
“小心,一定要小心,拉响绳索之后你们就往敌人堆里面丢……这玩意不重你们都能扔的动……”
“长官,这是什么啊,是不是你们用的大炮仗。”
“不该问的就别问,我就告诉你们一句,这玩意很危险,千万别失手掉自己脚面上啊,乖乖,你们享福了扔几个胖子就赚一头牛,这买卖一辈子都遇不到的……”
新军正在教青壮使用这种外号叫‘胖子’的手雷,就在这时候突然异变突起,西北方的大地突然微微震动了起來,地面上的积水泛起了涟漪。
“是骑兵,大规模的骑兵……”罗火当场就喊了出來。
这时候淮军也欢腾了起來,尤其是东北方向的守军,一个个都从沟渠里跳了出來,很是上叶秋他们爆了几个头。
很快,在西北的雨幕中,一片黑影冲了过來,正是迟迟而來的援军,三千战马已经开始加速了,在马群之后还有无数疯狂的喊杀声,正是那一万援军。
“备马,我要去迎接援军。”李鸿章骑着战马就绕过马群迎了上去,多老远就看见安德海熟悉的身影了。
“安公公……我是少荃……你们可來了……”
“哎呀,是李大帅啊……杂家有礼了,战况如何。”
李鸿章沒想到慈禧能把安德海给派出來当监军,回头再看看身边一群内务府主管们,他立刻就明白了,今天带來的军队可以说是京师最后的一支能野战的军队了。
“惭愧啊,那肖乐天手上有四门速射枪,火力密集入雨……我们战损三成也沒得手……”说完李鸿章还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安德海还是知道轻重的,他明白这些带兵的汉人军阀都是不能得罪的,赶紧安抚道“大人莫要悲伤,杂家这不是带援兵來了吗,后面的指挥就看大帅的了。”
“沒话说,沒话说……这场仗下面就好打了,我们淮军堵住北、南、东三个方向,让开西面的口子,让三千骑兵冲进去,他们枪再快也來不及……”
“只要他们的阵型乱了,咱们一万多精兵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淹死他们……公公您就下令吧,这场胜利就是给您准备的。”
安德海一下子就乐了“哎呀,这么说杂家也能过过大将军的瘾了,那好,全军听令,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