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把总的脸就跟川剧变脸戏法一样,看见那人的样子顿时把凶神恶煞的表情收了回去,一副谄媚的样子,顺着向前跑的那个劲儿,就地打千半跪了下去!
“哎呦……瞧我这瞎眼珠子啊!就应该扣了去,给刘大人请安了,您老什么时候回的京师啊!”
马车上闪出的人正是杨智手下的第一掮客,挂着户部主事差事的刘沛琦,他和辛普森一路风尘的总算是赶回京师了!
“小黄啊,小黄!你小子前年大栅栏请客没带够钱,要不是爷我偷着帮衬你一把,你可就架在炭炉上烤熟了!”
“要不是我给你托这一把,你还想走通你们守备的门路?你小子还想当这个把总?这两年没怎么见面,你是把我忘的一干二净啊!”
“别……刘爷您这是给小的嘴巴子啊,怎么着我也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主儿啊!今天过年我还想着去看您呢!”
“少来这套,我缺你那两坛酸酒?赶紧让路,别挡着爷我进京……”
说话间,刘沛琦顺手丢过去一个小小的钱袋子,里面沉甸甸的大概有十多个银元,丢过去之后刘沛琦说道“记住了,爷赏你的不会小气,但是想查爷?那可就落了我的面子了,你可知道……”
“哎……知道知道!”小黄把总一个恶狗扑食把钱袋子给扑到了怀里,笑着点头道“您老人家可是跟着财神爷混的,手笔大肯定不会夹带私货的,您也不在乎那点做买卖的小钱儿啊!”
“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周围的城门吏还有他的兵丁们赶紧笑道“黄爷说的是啊!堂堂户部的刘爷怎么会贪图那点贩卖夹带的小钱儿,刘爷的车肯定是没有夹带的……”
小黄把总起身凑到刘沛琦面前谄媚的说道“爷啊!您的车队自然没人敢收税的,不过……不过小的还是得查一查……”
“哎呦……你蹬鼻子上脸是不是?给脸不要脸!”刘沛琦顿时脸色大变就要发怒。
可是小黄把总紧紧抓住刘沛琦的手腕“我的刘爷啊,我能坑您吗?您移步我说两句悄悄话,您不在京师的这几个月可是出了不少的大事儿!您可听说过厂奴这一词儿……”
二人站在路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刘沛琦不在京师的这段时间里,虽然定期都有京师的电报告诉他政局的变化,但是电报哪里能说详细!
今天听小黄把总亲口描述,而且其中还夹杂了很多隐秘,刘沛琦这才知道京师在这几个月里那就是让血给洗了好几遍啊!
光四万旗人被打成厂奴这件事就震的刘沛琦说不出话来!
“刘爷,您说如今这京师,谁还敢怠慢?小的实在是上面压的太狠了,不查不行啊……表面上是查什么私货补税之类的,暗地里是要查人口和武器!”
小黄把总左右扫了一眼低声说道“如今京师九门可都下了无数暗探,我不敢开后门,皇上怕就怕有人员私自潜藏出入京师,更怕厉害的西洋武器被运进来!”
“刘爷您给我透个底,您这车队里到底有没有不合适的人还有武器?尤其是西洋武器,更是不行!”
刘沛琦苦笑着说道“还让你小子给说着了,我这车队里不仅有外人,还有好几把西洋的转轮手枪呢!”
“哎呦!我的刘爷,这可不能进京啊,要出大事儿的,小的我兜不住……”
兜不住也晚了,车队最后面的那辆大车突然挑开了帘子,一个金发高鼻的老外跳了下来“哦,我的上帝!这就是中国的首都北京城吗?太壮观的城墙……”
辛普森,这位英国记者,实在守不住车里的气闷直接跳了下来,虽说如今这世道洋鬼子很常见,但是洋鬼子在大清里旅行也是有规矩的!
任何洋人出现在地面上,地方官府都要第一时间联系接洽,一方面保护安全,另一方面也是防范这些洋鬼子!
官府之间相互都是通气儿的,尤其是电报系统建立好之后,哪里有洋人他们下一站去什么地方,都要提前报备!
所以说洋人在大清国里旅游,所有时辰计划表都是在地方官的管控之中的,比如说这辛普森来京师,一般情况下英国使馆会提前一天和官府打招呼,然后再派人来迎接!
断然不会让守城的这些官兵们措手不及的,而今天这辛普森就打了广渠门这些兵丁一个措手不及,也没有人通知啊,怎么就跳出来一个洋鬼子,还麻溜儿的摆放开照相机了呢?
这不是故意丢丑吗!此时此刻,广渠门外如同往常一样嘈杂混乱,西北角一名小卒踢翻了老农拎进城贩卖的咸鸭蛋!
东南边,济南来的商队正偷偷的往城门吏的口袋里塞银元!
再往道路两边看,贴满了海捕公文的城墙下,一溜破衣烂衫的老百姓跟牲口一样排着队,任由兵丁按着脑袋往墙上的画像上比对!
讨饭的花子们围着小姐的轿子追着要钱!
往日里这些场景大家都见怪不怪了,但是今天突然多出一个拍照的洋鬼子,一下子就让所有人感觉如芒在背一样,刺痛的很!
“哎呦……我的刘爷啊,您怎么不早说,这是害死我了!”
“兄弟们,拦住那个照相机啊……别让洋大人乱拍,后面的赶紧清场啊!”
一声令下整个广渠门都乱了套了,古代官场最讲究一个体面,普通上官下去查看府县都要提前净水泼街呢,还得差役捕头把全城的混混都给提醒一遍,不允许这时候作案!
洋大人更不得了了,事关国体,一般洋鬼子出现的场合,地方官都会做一做表面功夫的,好歹你得把乞丐和妓女都轰走啊,路上的马粪也得扫扫!
哪能这样搞突然袭击啊!
三名灰布号坎的兵丁排成一排,面无表情的挡住了辛普森的镜头,你往坐移动我们就往左面挡,你往右面去我就往右面拦,反正不让你照相!
这人墙后面可就鸡飞狗跳了,那些追着要钱的乞丐被一通棍棒打的人仰马翻,一个个跑的飞快!
刚刚还索贿的城门吏顿时变成了清官模样,赶紧挥手给商队放行!
就连草市里晒太阳的几个野鸡也都扭头回了家,更有人用飞快的速度把街道上的垃圾给收拾了一遍,十分钟不到辛普森眼里的风景可就大不一样了!
“哦……上帝啊!我只是要拍照,你们为什么拦着我……让开,让开!”
刘沛琦一耸肩“小黄啊,我也没法子,我说夹带的人就是这位洋大人,还有带来的转轮手枪,也是人家的,你去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