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狗日的你今天这就是找死……”梁坤几乎咬碎钢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出了这句话,他已经忘记了腿上的伤痛,居然扒拉开挡路的金长森,大步流星向水狗走去。
腰间的指挥刀已经被抽出一半,愤怒的将军准备一刀活劈了这个挑拨离间的小人。
肖乐天已死的谣言早就在那霸流传开了,但是在文武官员异口同声的否认下,百姓们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敌人的诡计,是乱军心士气的毒计。
丞相还活着,肖乐天还在世,这个带领琉球一国崛起的政治家现在正在欧罗巴为大家争夺更大的利益,这已经是琉球上下一致达成的共识。
小小的琉球,一个刚刚开化一年多的岛国怎么就有勇气和老牌帝国主义强国法国开战,他们怎么就能在法国人的轰炸下坚守了五天而沒有屈服。
要知道六年前就连亚洲最强大的国家满清都不是法国人的对手,就连皇宫都被一把火给烧了。
沒有肖乐天的存在,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是肖乐天一手建立起西式的新军,是丞相大人花重金修建了能够威胁到法国战舰的炮台,更是他筹建的乐天洋行费劲心力调集了海量的物资,一切的一切都是琉球人对抗法国远征军的底气所在。
而更重要的是,在肖乐天的不屑努力下,琉球已经成了东亚民气之先,这里的百姓已经有了最初步的国家和民族主义的概念。
正是这种精神上的强大黏合力,让几十万民众在遇到外敌入侵之时,沒有选择崩溃或者投降,反而能够汇集在一起万众一心跟敌人拼命。
肖乐天是琉球百姓心中的英雄,他在希望就在,他亡了希望也就亡了,琉球上上下下几十万人这段时间谁都不敢提肖乐天已死这件事,就算他们心中有所恐惧,也会把这份恐惧埋在心底里。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相信了这则谣言,那么用不了半天琉球内部自己就得发生大骚乱。
梁坤怎么能够允许水狗在这里大放厥词,他手中的指挥刀正在缓缓的抽出,冰冷的眼神在水狗身上游走,好像在寻找下刀的最佳位置。
金长森被他扒拉到一边去,林远渺想拦住他也被撞开,就连尚泰王在身后拉他的军服都拽不动,现在的梁坤已经热血冲头了。
“将军啊,千万别动手,不能动手啊,咱们琉球怎能背上杀使者的骂名,每逢大事要有静气,您不能让愤怒冲昏脑袋啊……”
尚泰王和金长森、林远渺他们三人在梁坤身后苦劝着他,合三人之力都拽不动暴怒的梁坤,可见将军已经愤怒到了何种地步。
而这时候的水狗居然毫不畏惧,他跪在地上歪着脖子盯着梁坤,嚣张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就好像在说有种你來砍我,爷我动动地方就是你孙子。
水狗不愧是海贼出身,别看表面上混不吝的嬉笑怒骂,但是关键时候真不掉链子,这也是个狠角色啊。
蔡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挡在梁坤面前,抓住握刀的右手下死力气又把指挥刀给塞回了刀鞘内。
“梁将军,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我们不能杀他……天底下也沒有别人说一句不合脾气的话就杀人的道理。”
梁坤毕竟受伤了,身上的力气沒有蔡瑁大,挣扎了两三次也沒有抽出指挥刀來,愤怒到极点的梁坤有点口不择言了。
“好好好,我算是认识你们了,原來从一开始你们就已经相信了谣言,从一开始你们就怀疑丞相大人已死,对不对。”
“我总算是看明白你们的花花肠子了,你们之前的抵抗无非就是因为法国人沒给你们留下退路,你们为了保命不得不拼命,现在谈判的人來了,你们的心就活了,对不对。”
“让我再猜一猜,你们心里还有另外的盘算,现在打的狠一点,你们还能从洋行里骗來更多的资源,要不然以你们的实力还想抵抗,我呸……”
“不仅如此,你们这点肮脏下水里想的都是什么也别想瞒过我去,你们借我们新军的手打的狠一点,也未尝不是给将來的投降谈判增加点筹码,说到底还是你们自己的那点利益。”
梁坤生生的气乐了“哈哈哈……好啊,你们就是这么回报丞相大人的恩德的,我们新军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恐怕也逃不过被出卖的下场……”
这番话说的实在是太诛心了,尚泰王和蔡瑁他们听的脸都绿了,周围的新军士兵一个个吓的脸都白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在一片和谐的假象后面,琉球高层内部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条裂痕呢。
水狗心里长叹一声“哎……老爷真是神人啊,在上海的时候就已经猜到琉球王国新老势力之间的裂痕了,土著势力和外來势力不是那么好黏合在一起的,如果肖乐天还在,如果他平平安安的,这道裂痕还能慢慢弥补,可是现在。”
蔡瑁是一名军人,而军人的感情都是非常直率的,梁坤这番话差点把他给气哭,这位琉球海军总负责人眼眶里缀满了泪水。
“梁坤……你今天这是气糊涂了,我不跟你一个伤重的糊涂人计较,我等着你冷静之后给我道歉,今天要么你杀了我,要么就回去包扎伤口去休息……”
尚泰王这时候也怒了,不管他有多年轻,他毕竟是琉球上下公认的国王,被手下将军这么用话挤兑,他也受不了。
“梁将军,你今天气迷心了吗,先别说使者嘴里的话是真是假,你就这么轻易的让他一句话给挑拨了,你我君臣之间的情谊难道还比不过一名海贼的胡言乱语吗。”
尚泰王气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他大喊一声“來人啊……扶将军下去休息,好好包扎伤口……你们发什么呆,我是琉球的王,你们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看着暴怒的王,士兵们不敢犹豫,一群人跑过去扶着梁坤就放在了担架上,这时候的梁坤也让尚泰王给骂的有点清醒,这个时代忠君思想还是很强大的,梁坤也只能低头了。
当担架被抬出去的那一刻,梁坤幽幽的说道“这个天下间,除了丞相之外,我们还能相信谁。”
送走了失态的梁坤,水狗又恢复了原有的嬉皮笑脸,他也不用别人让,自己拍拍膝盖上的泥土站了起來。
“陛下,诸位大人,您给我一个准信,我好返回海上交差啊,您们要是愿意谈,那就让我家老爷上岸亲自面谈,您们要是不愿意谈呢,我们就扬帆回上海去了,这天天在大海上吹海风吃咸鱼,也不是个事儿啊,您说呢。”
蔡瑁很讨厌水狗这副小人嘴脸,尤其是这种敬语说出來都跟骂人感觉一样的口气,他冷冷看了水狗一眼沒好气的说道。
“就冲你这张臭嘴,我就能想到龚橙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一句话就能让我们琉球君臣闹出矛盾裂痕。”
“我提醒你一句,梁将军跟我们是一起流过血的交情,今天他只是受伤有点情绪不稳,别以为你能挑拨离间,夹紧了你的臭嘴……”
啪啪啪,三声脆响,原來是水狗抬手就给自己三个大嘴巴子,这力气好大脸都抽出血印子了。
“将军骂的是,小的谢将军的骂了,我这张臭嘴就是挺讨厌的,我自己都讨厌……您息怒啊,我再來几个脆的让您听个响……”说完左右开弓啪啪又是两下子。
这就是典型的混不吝啊,脸皮对这种人來说根本就沒什么用,蔡瑁狠的咬牙切齿也沒啥对付的好办法。
闹剧演到现在金长森实在是看不下去“谈判总要有谈判的诚意,龚橙想要当这个和谈的中间人,请问法国人同意不同意,如果同意,他又能做多大的主呢。”
水狗一听这话双手大拇哥都翻上來了“金大人这才是老成谋国之言呢,一句话就问到点子上了……这事情简单啊,我家老爷说了,只要您同意谈判,明天他就上岛,而且我们保证谈判期间战舰一炮不发,您说这诚意够大了吧。”
“至于说我家老爷能做多大的主,这问題就看陛下和诸位大人从什么角度看了……实话跟您说吧,这次法国远征军大部分都是海军,陆军也就几千人,从头至尾他们的计划也不是占领琉球,或者说推翻陛下您的统治啊……”
“您看看,我都把法国人的底子给掀翻了,您们都是聪明人,后面的分析还用我一个下人多饶舌吗。”
不得不说龚橙培养出來的奴才,跟他本人一样都是一张利嘴,简简单单两句话就已经拿住了琉球君臣的命脉了。
潜台词很明显,这一天疯狂的轰炸你们怕不怕,死伤的人不少了吧,现在你们最需要的就是舔伤口的时间,只要让龚橙上岸法国人就不会开战,这就能给琉球军民一个喘息的时间了。
另一个潜台词就是,我龚橙对法国人的底细了解的是一清二楚,你们琉球就不想从我这里得到点消息吗。
尚泰王听到这里,不由得长叹一声心里暗自悲伤“怪不得丞相大人不止一次的说,自古小人、奸臣有大才,就凭他们对人心的这份揣摩,就足以让人叹息扼腕了。”
想到这里尚泰王平静的说道“贵使这就回去复命吧,明日清晨请龚先生上岸。”
“嗻,奴才这就去办,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