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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辰领了太守的命令,望着身前的郝捕头和王朔,以及身后的众人,心道:“这便是此行的所有人了,别说,阵仗还是挺大的,甭管有没有作用,有这么一些人行事倒是能方便不少。”
“诸位,在下许辰,机缘巧合下任了此次行动的头领,小子年轻识浅,这一次出行只怕凶险万分,还要仰仗诸位大哥的帮助。”说完许辰便对着众人行了一礼。
“此行的目的想必大家都已经知晓,都是领了命令的人,我也不说什么让大家自由选择的套话了。只说一句,我许辰绝对是第一个登岛,最后一个离岛的人。”谦虚完了就该表决心了。
许辰深知这些人分属不同派别,目前不过是因为一纸公.文才让他们聚到一块儿,想让他们戮力同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目前这些不过是打个基础罢了。
果然,许辰表态后,众人的脸色明显好了一些。本来都是在家安安分分的过着小日子,突然间就要跑到那土匪窝去,这一去还指不定要遭多少罪,就是能不能安全回来还两说呢,对着始作俑者的许辰能有好脸色才怪哩!
当然有这种心思的多是捕快们,王朔那边的侍卫倒显得训练有素的多,多是一言不发的站在那。
“许辰,看来为师倒是下了一招臭棋啊!”许辰还未加冠,也就没有字号,徐番也想不出什么更亲密的称呼来,只好直呼其名。
徐番原本的打算只是让王冼派一些侍卫来的,这些太原王家的家兵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王冼身边的这些全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武力高强不说,对于王冼的命令更是会拼死完成。有他们护着,许辰至不济也能全身而退。
只是没想到这姓吴的居然也突然变得慷慨起来,加大了投入。可是如此一来许辰便麻烦了,徐番虽然没带过兵,但也知道团体中要是有这么一些藏着小心思的人存在,事到临头的时候,这些人就是最危险的存在,溃不成军还算好的,反戈一击都不是没可能。
所以现在徐番对许辰的出行又加深了一丝忧虑,现在的徐番对许辰可是十分的看重,比起什么匪患和功劳来,这个弟子才是绝不能有失的。可是事已至此,徐番也说不出什么阻止的话来,只好叮嘱道:“此行千万别逞强,一旦事不可为,立刻回来,保住命比什么都重要!”
许辰看着老师满带关心的脸,心里十分感动,这算是自己来这个世界后,第一个纯粹关心自己的长辈了。
“放心吧,老师,我心里有数,别的本事没有,逃命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许辰诙谐的说道,试着冲淡一些离别的忧伤。
“好吧,万事小心!”
许辰拜别老师后,随即出了豫章县衙。已是中午,许辰料想身后的众人定然都未用饭。
正巧走到一家酒楼门口,许辰便回头冲众人说道:“晌午了,诸位大哥想来也来不及吃饭,不如就由小弟坐庄,在此处稍稍招待诸位大哥一番?诸位放心,待功成之日,那庆功之宴,定不会如此简单!”
“哈哈,大人说笑了!咱们这帮粗汉,能有个吃饭的地方就不错了,哪里会挑剔呢?”
郝捕头是见过许辰的,来到这个世界的时日尚浅,许辰的那一头短发还没能长长,郝捕头又岂会忘了这个让他记忆尤深的少年来?
只是今时今日,许辰身份大变,早已不是当日那无依无靠的乞儿了!身为徐博士的学生,如今又得了县尊和太守大人的赏识,前途不可限量啊!
虽然当日的命案,郝捕头对这许辰也还有不少的怀疑,然而如今这情境,郝捕头又岂会傻到再找许辰的麻烦?
“哈哈,诸位能不嫌弃,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许辰说着,便将众人领进了酒楼。
酒楼内的伙计眼见这么多汉子进来,而且还有一半身着皂衣的捕快,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好惴惴不安的跑上前来。
“伙计,可有清静些的雅间没?”许辰开口问道。
“这位公子,楼上倒是有些雅间,只是您这里这么多人……只怕坐不下啊!”伙计听到许辰这话,知晓对方是来吃饭的,心里这才踏实了些。
“这样啊……”许辰回头,歉意的看了看郝捕头和王朔,说道:“要不诸位大哥就在这大堂将就一下?”
“哈哈,俺老郝只要有肉吃有酒喝便可!”郝捕头满不在意。
“一切单凭大人决定!”王朔,谦逊中带着一丝矜持。
“那就好!”许辰随即对伙计说道:“那就在这大堂内,找处大些的位子吧!”
“好咧!公子,您随我来!”
伙计随即麻利的张罗开来。
古时百姓们多为一日早晚两餐,然而那也只限于家中贫困的百姓,豫章是座大城,商贾云集,城中小康之家也早就开始一日三餐了,更别提那些世家大族。
许辰这一伙人,算上去快有近百人之多。如今正是吃中饭的时候,酒楼大堂内,已然有了不少人。
伙计的这一番张罗,难免妨碍到了那些正在用餐的食客。只是瞧着许辰这伙人俱是身材魁梧的汉子,又有大半的捕快在内,普通的食客们也不敢多加抱怨,最多轻声嘀咕两句。
可是总有自持身份,敢于开口的人。
许辰等人刚刚坐下,便听到旁边的一张案几边,一名俊朗的少年人出声抱怨道:“那来的粗胚,吵吵闹闹的,搅了人吃饭的兴致!”
“伙计,给我把酒菜换了!满屋子的灰尘,让人怎么吃饭?”
却是许辰等人落座时,由于人数太多,难免搅动了大堂内的灰尘,害得那桌食客的酒菜全被灰尘笼罩了。
伙计正在忙着招呼许辰等人,哪有功夫去理这少年?虽说看这少年身上的服饰也算富贵人家,只是这桌三人,来酒楼吃饭却只点了几道清淡的小菜,半点油水也无。哪比得上许辰这边近百的大汉?明显都是酒肉管够的人嘛!
似是感觉到了伙计的势利,这些日来本就心情烦闷的少年人顿时大为光火,横掌一切,一记手刀下去,硬木制成的案几顿时便掉落了一角。
随即大声吼道:“岂有此理!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还不给本公子滚过来!”
同桌,那名中年男子见少年人发作,不发一言,伙计这般作为也让习惯了高人一等的他,有些不喜。
倒是另外一名妙龄少女见少年人发火了,于是便淡淡的开口:“小焱,算了吧!”
声音很好听,正在低头点菜的许辰,随即抬起头来,望了少女一眼,顿时双目一亮!
少女仿佛感受到了许辰的目光,也抬起头来,望了过来。二人便如此对视了一眼。
没有什么心尖儿乱颤、情难自禁,也没有什么蓦然回首、相见恨晚。
大抵初次的相逢都是这般,于平地处生惊雷,最初的一眼总是平淡无奇,然而却成了彼此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许辰只看了少女一眼,也只是恍惚间觉得有些眼熟,待要细看时,少女却低下了头去。
等到这一刻,许辰才将视线转到那少年人身上,待看到那缺了一角的案几上,那光滑无比的切口时,想起方才眼见闪过的一幕,许辰这才神色凝重起来。
许辰这个外行尚且如此,王朔、郝捕头二人则更是惊骇莫名了!
“小小年纪内力竟这般深厚!”
正在殷勤伺候许辰的伙计见了,这才吓得两腿一软,跌坐在地。
此处生了事端,掌柜的也无法安坐了,连忙小跑过来,满带歉意的对少年这桌说道:“对不住!客官,实在是对不住,今日小店太忙,怠慢之处还望海涵!这样吧,本店做东,给诸位来一桌上好的席面压压惊,您看如何?”
“席面?哼!你当公子我稀罕吗?”少年人怒气又起。
“是是是……”掌柜的闻言,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忙的点头赔罪。
“不用了,掌柜的,原样再上一桌便可!”少女再次开口。
掌柜的如蒙大赦,正要离去。
却听旁边那桌的许辰出声道:“掌柜的,三位朋友的这两桌酒菜便算在在下头上吧!”
许辰此言一出,旁边那桌三人俱看向了他。
迎着三人,最主要却是少女的目光,许辰诚恳的笑道:“既然是在下的错,自然要由在下来负责!”
听了这话,少女便多看了许辰一眼。
也只是一眼,随即便又低下头去。
掌柜的听了这话自然大喜,这两桌清淡的酒菜虽然算不得什么,然而能不用自己出钱,自然是极好的!
随即便拱手退了下去。
那少年人脸上还有些怒气,然而却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见许辰服软后,也就没有过多的纠缠。
许辰最后再看了少女一眼,随即自嘲的笑笑,也就低头点菜去了。
一顿饭吃了小半时辰,由于还有要事在身,众人也就没有喝过多的酒。等到许辰等人会账完后,再看刚才的那张案几,伊人已然不在……
随即,许辰便领着众人来到了赣水边上的码头,码头上早就停靠了两艘官府的大船,这也是王冼的命令,毕竟许辰是代表郡里出行,一些必要的仪仗还是得有的。
船很大,上下两层,依靠风帆和船浆两种动力驱动,船底部向下突出,不是普通的平底船,想来是专门在大江大湖里行走的。
专门向船夫们打听了一下,这是哪里出产的船,船夫也知道这个少年人便是此行最大的官,自然知无不言。
原来这船便是洪州船厂所制,此时的造船技术已经很发达了,洪州船厂出产的海船更是被沿海的海商推崇备至,每一批海船的下水都会掀起一股抢购风波。
站立在大船二楼的船头,望着缓缓褪去的江水和两岸的人群,还有那座后世的名楼,正寂静的立在岸边,许辰的思绪一时间也纷乱起来。
今天忙了一整天,嘴皮子耍的厉害,目的虽然达到了,可是这世上哪有靠嘴皮子就能招安的土匪?他们的头领又不是宋江……
想要在谈判桌上取得胜利,没有军事上的强力支持是绝无可能的,苏秦和张仪这伙子纵横家靠的不也是各国身后的军力,以及趁着秦国准备不足才能创下偌大的名头吗。等到始皇挥鞭,秦国大势已成的时候,谁还愿意听这群家伙瞎咧咧啊?
这次去长山岛,自家兄弟那边才是主力,这两艘大船最多也就是撑撑场面,敲敲边鼓罢了。
许辰确定思路后,人也平静下来,望着眼前的江景,渔樵江渚之上,水墨一般的画景,美的让人迷离。
许辰看了一阵,便有士兵前来相邀,却是众人已在船舱内等候,此行毕竟是剿匪,一番事先的军议还是必不可少的!
许辰来到船舱,却见众人分列坐好,只余主位空置,自然是在等着许辰这个主将。
既然已经是领受了命令的人,此行又带着明显的军事性质,军营中最重尊卑,都是些久经世事的人了,知道军中律令森严,不尊主帅将令,砍了你都没处说理去。谁也不想成为这小毛孩子手里的那只鸡。
许辰很满意这种氛围,唐人尚武,军队里的这些习气也为世人所知,虽说天宝年间的地方府军战力堪忧,但是传下来的这份守令精神还是被多数人所遵守。
许辰在主位落座后,对着众人说道:“都坐吧!”
在这船舱里的人除了王朔和郝捕头之外便是两方的一些头头脑脑,其余那些普通的侍卫和捕快都在后面的那艘船上由许辰带来的两个少年陪着,正在休整。
“王朔兄?”许辰对着王朔问道,其实许辰虽只听了一遍,但一个名字还是记得住的,这么问不过是找个由头开始谈话罢了。
“回大人的话,正是在下。”王朔恭敬的说道,果然不愧是千年世家出来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的客气依旧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
“王兄客气了,大人二字以后切莫再提,一个临时的差遣罢了,当不得王兄这般称呼。如蒙王兄不弃,就直呼小弟名讳吧。”许辰拒绝道。
“这个……好吧,许兄弟今后有何差遣但请直言,在下来的时候太守大人已经命令我等此行具要听从许兄弟的命令。”王朔也不在称呼这些小结上纠缠,连忙表了态。
所以说,有时候一些看起来没有意义的客套话,还是很有说出来的必要的,既向对方表明了自己不会以势压人的态度,又为自己取得了应有的便利。
王朔他们虽然是受命而来,但是干活的时候出不出力,出多少力,都是人家说了算的,要是许辰现在就得意忘形,以主官的身份强压他们,这群侍卫也就别想指望的上了。
“差遣不敢当,只是此次恐怕要仰仗王兄还有郝捕头的倾力相助了。”说着许辰拱手对着二人行了一礼。
同时又把话题自然的引到了郝捕头身上。
“郝捕头,我们又见面了,上回情非得已,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许辰先是为上一回的事道歉,同时也点出自己与之相识。
先向王朔打招呼一是因为王朔的官职比郝捕头高,身为太守的侍卫,王朔也是有武职在身的,而郝捕头不过是个衙门里的胥吏罢了,另外也是因为此行王朔的作用比郝捕头大。
官场上的这种见礼的先后顺序是必须遵守的,你不在乎,难保别人不在乎,万一王朔因为自己搞错了顺序,以为自己在有意冷落他,因此心生不满,那才真是因小失大呢。
而在和郝捕头打招呼的时候又首先点出二人之前相识,拉近关系,虽然郝捕头也接受许辰的做法,但是能拉近一点关系,表现出一丝亲密,也能让其好受许多。
“大人言重了,是小人当初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小人在此向大人谢罪了!”
郝捕头也直起身拱手见礼,对于曾经的事,心中依旧戚戚。
就这么简单的几下便让王朔、郝捕头二人对这个少年人高看了许多。
许辰老练的行事风格也给众人带来一些信心,毕竟一个成熟的主官总是会让人觉得靠谱一些。
许辰先是说了些此行的要紧之处,由于没有指望这两拨人马,所以许辰也就没有说的太清楚,只讲了些大致的东西。
谈完正事之后,船舱内的气氛也就渐渐活跃了起来。众人还是东拉西扯,在许辰有意识的调动下,气氛渐渐高涨,许辰也在借机了解着这帮人。
来到郝捕头身边,许辰笑问道:“一直都不知道郝兄叫什么,老是郝兄郝兄的叫着,不明白的还以为是说你好凶呢?”
“呵,其实兄弟我也有个大号,只是说出来实在是不堪入耳啊……”郝捕头扭捏道。
“诶,郝兄弟这就不对了,名字乃是父母取的,做儿女的哪能嫌弃呢?”王朔也帮腔道。
“唉……罢了,今日就告诉二位好了,某家的大号唤作郝大志,爹娘在我小的时候希望我长大成人后能有出息,就给取了这么个名。”郝捕头叹息道。
“好大痣?”许辰失声笑道。
“郝兄弟这个名字果然……响亮!”王朔最后还是忍不住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