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杜兰岿然不动,局面堪称陡转直下。
附庸们都很吃惊,奥利佛本人则更是惊呆了,他就是做梦,也梦不到“刑讯”两个字有朝一日能和自己的名字联系在一起。老杜兰先生则是立即就想扑上去把事务局长给撕了——这简直是反天了!他的可怜的小奥利佛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别人敢动他一手指头?你个狗奴才算什么东西竟敢怂恿他的亲哥哥,说要给他用刑?!
但老杜兰先生显然是没撕成的。扈卫们都留神着呢,老杜兰先生刚要有动作就纷纷套出能量线赶紧将他暗中锁住。 而家族里的其他老先生们当然也是吃惊的,他们可不像老杜兰先生那样转不过弯来,但大卫对奥利佛的态度竟有这样重要的转折,也是他们所始料未及的,一时之间,除了暗悔没早点杀人灭口让自己落到个瓮中捉鳖的局面之外,竟是没其他办法可想。
——奥利佛少爷,那是扛得住刑讯的人嘛?不用上啥正经大刑,一通鞭子下来他就得有一答十!!
布里克动了动嘴巴,忍不住小声问海勒:“海伦娜怎么还没到?”
海勒也是心急如焚。“是啊,怎么还不到!”他嚅嗫地自言自语,两只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中央的处刑人,“明明就在庄园,早就该到了的!庆典开始前我还特意过去一趟,嘱咐她不要乱跑!”
布里克眼睛眯成一条缝:“处刑人里有你的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弄死奥利佛!” 海勒还没说话,旁边的吕贝松首先大惊失色:“你们疯了吗?在主人的眼皮子底下敢动这种手脚,那是不打自招,他可是催眠系!”
海勒目光一闪,浑身打了个寒颤似了抖了抖,猛得清醒过来,心有余悸地道:“先看看,未必能真动手。”
——是啊,大卫-杜兰真能忍心看着奥利佛被低贱卑下的处刑人残忍炮制么?那可是他亲弟弟啊!
这时候,处刑人已经开始着手做刑讯的准备。因为他们的身份是如此的低贱卑下,偏又从事着这样一种残虐令人不寒而栗的艺术工作,以至于所有的处刑人看起来都是木讷的,愚笨的,缺乏政治眼光的。他们不懂得考虑刑法之外的权衡,只要命令一来他们就会动手。因而众生平等在他们的拷问台上得以实现朴素的统一,不论国王乞丐,放上去反正都是一个人。
飞船的谒见厅并不是审讯室,房间里不可能有拷问台和行刑架,但这一点并难不倒经验丰富的处刑人。他们找到一根装饰用镂空雕花的黄金塔——它有两米多高,顶端是个圆柱,底座则呈梯形,周身镂空雕花,里面也燃着香料——他们将剩余的香料倒出来然后将黄金塔竖到房间正中央,周围铺上一圈防潮垫,以免一会儿行刑的时候血流出来弄脏地毯。 一名看来起来略显削瘦的处刑人戴着白手套,从便携式的刑具箱里取出一根灌铅刑鞭,金属丝、刚性尼龙和传统藤荆狰狞地扭成一股。铭牌注明它有五公斤,分量不算很重——处刑人跟老先生们看法一致,认为奥利佛这样的娇弱少年,一轮鞭子打发他是足够了,他们甚至犯不着浪费力气给他用重鞭,免得他轻飘飘的血肉不够喂的当场丢了命——当然,如果他意外地有骨气抗住了鞭刑,那么紧接着借助黄金塔上那些镂空雕刻的空隙实施炮烙和凌迟也是很便宜的事。
总而言之,这个可怜的男孩会在他的简易拷问台上招供的,很快他就会招供,活着招供。
处刑人们将奥利弗架上了他的简易拷问台。尽管奥利佛身上浅薄的一点超能力并不放在处刑人眼里,但他们还是照规矩给他套上了能量抑制的手环脚镣和颈套。戴好之后他们分开奥利弗的腿将他两只脚分别锁到梯形底座的两个侧面。然后拉着他的手臂分别从两边环住柱体在对面将他两只手环拷在一起,顺便将手铐与柱面固定在一起,高度大约在让他两臂一直平举的程度。于是,奥利佛看起来像是一只抱着树干半蹲踞着的树懒似的,被固定在了黄金塔上——并且是一只穿着华丽晚礼服的树懒。
一名粗壮的处刑人上前抓住衣领用力一分,奥利佛全身的衣服一口气就被扒到脚底,光嫩的**剥了壳的鸡蛋似地跃出来,只余几缕布丝挂在臂弯。这名粗壮处刑人立即往旁边一闪,后面削瘦处刑人的鞭子就奔雷闪电一样的挥下来。没给刑架上的人半口气喘息之机,用力击打在身上,发出响亮之极的凄厉声响。
大卫-杜兰宗派家族确立十三年以来,家族处刑人的鞭子终于第一次落到了杜兰家血亲的身上。这一声击打,像是打破了某个魔咒似的,令所有人心头一凛,好像跟奥利佛一起挨了这一鞭。老杜兰先生面色清白,几乎要昏了过去。其他的老先生们当然感觉也不会好,但因为奥利佛到底不是他们儿子的缘故,倒还勉强能维持得住镇定,没有一起去昏。 至于承受鞭打的奥利佛本人,从处刑人将他往拷问台上架开始他就一直在尖叫,但鞭子一下来,他的叫声就没了,是昏了过去。紧接着第二鞭砸下来,惊天动地的哀嚎从他的喉咙里挤出来,他又活了过来。
顾晗晗一下子就闭上了眼,虽然之前她一直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凶恶地痛恨和厌恶着大卫的这个混球弟弟,恨不得亲自下去抽几鞭给这个欠揍的小崽子一点厉害。但刑鞭真正抽下来的一刻,她还是吓得一下子闭紧了眼,背部发紧,浑身克制不住的瑟瑟发抖,仿佛那恐怖的一鞭子是抽到了自己身上。她死死地抱着大卫胳膊,牙关紧咬,不敢撒手。大卫的手伸过来摸了摸她的脸,然后握住了她的手。
大卫的手,温暖干燥,很好地抚慰了顾晗晗受惊的心灵。她慢慢睁开眼,看见奥利佛背后,从肩膀延伸到臀部,辫梢一直卷过大腿,狰狞地两道鞭痕交叉,深深陷进肉里仿佛在身上开了两条大口子,肩胛骨两侧入鞭的地方隐约露出筋膜和森森的白骨。
顾晗晗“啊”的一声,两腿发软,汗从毛孔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她也是久经小电影考验过的人,不是没看过限制级影片。但真到眼前什么样逼真的投影都没有现实的这一幕来得震撼骇人。她有点扛不住了!
大卫的手身上来盖住顾晗晗的眼,他似乎还回过头去准备吩咐侍从先送她会房间里面去。顾晗晗咬了咬嘴唇,推开大卫的手,苍白着脸色摇了摇头。她现在还不想走,也不能就这么走了躲到房间等着大卫告诉她结果。 奥利佛挨了鞭子,什么贵族少爷的气派都没有了,杀猪一样的尖叫着,叫声响彻云霄停不下来,以至于审讯根本没法进行。削瘦的处刑人就又狠抽他一鞭,把他抽闭了嘴。
事务局局长于是得以趁机审问道:“刺客是不是你派的?是不是你派他们去刺杀顾小姐!”
这猛然给了奥利佛提醒,让他终于想到自己还能招供,于是他立即招了:“是我派的,是我叫他们去刺杀的!”
“为什么这么做!”事务局长立即追问,“具体说!”
“我讨厌那个女人!”奥利佛“嗷”地一声叫,带着哭腔道,“都是那个可恶的情妇,抢走了哥哥,我要杀死她!”
为了敦促奥利佛快点招供,处刑人在事务局长问完以后就调转鞭子的方向,拣选奥利佛身上肉厚能吃得住鞭子的地方,开始狠抽他的臀部。鞭子密密地抽打下来,富有着强烈的节奏感,一鞭叠着一鞭,每一击都鞭走一块肉,留下一条血槽。一条血槽挨着一条血槽,每一条都不重样。
鞭子抽得飞快,奥利佛也跟有只发了狂的野猪在屁股后面顶着似的答得飞快:“是拉姆齐!信使上岛上送信,爸爸在信上说不许我回家参加庆典,还说过完年哥哥就要送我去训练营。我气死啦,都是因为那个情妇!拉姆齐打听到那个情妇今天晚上要去荧星,我就把身边的人都派出去杀她了!”
拉姆齐是奥利佛的管家,秋日宴事件之后才上任的。应该是情知无法抵抗事务局的拷掠审讯,早在奥利佛逃跑的时候就畏罪自杀了。但死了也无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拉姆齐死了引荐他的人总还在,引荐他的人如果也死了,那么这些年来提拔过他的人,重用过他的人,跟他有过交道的人总不会都死了,慢慢追查下去,总能顺藤摸瓜。这事务局自有人索问,倒不用局长先生亲自操劳。
老先生们听见奥利佛这种找招供法都狠得牙痒痒,纷纷摩拳擦掌,恨不得能上去替奥利佛挨鞭子。
这也太废物了,当初怎么指望上这么个废物呢!
老先生们深知奥利佛是个扛不住刑讯的废物软蛋,但废物到三鞭子就竹筒倒豆子的还是狠狠地刷新了一把他们的承受下限——不就是一点儿疼吗?一咬牙一闭眼的事,怎么就忍不住呢?上面那人是你亲哥啊,你只要坚持住了,他还能真打死了你不成?
事务局长仍不肯放过奥利佛,厉声追问:“你的同伙呢?是什么人,说!”
老先生互相看了看,都是一咬牙: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