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到现在才轮到你,让我等得好久啊。”
在无止歇的巨大喧嚣中,斯卡的话只有他自己听得见,不过被他盯上的虎人乌达用同样险恶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扯开一边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他从腰间抽出了一柄宽背厚刃的长刀,呼应他的动作,站在两个角上的兽人也分别解下了他们的锤子和长柄斧。
斯卡一手握住剑柄,雷神剑明净清澈的锋刃无声滑出剑鞘,在闷热的空气中,白色冰霜渐渐浮现在剑身上,凝聚不散。十六场不败,这是他第一次将这柄剑佩上场……也是第一次展示他的力量天赋。
“死在这把剑下,是你们的荣幸。”斯卡轻声说,一步迈出。
乌达手腕转了一圈,巨大的刀刃划破空气,护手处特有的镂空结构振动着发出声浪掩盖不住的呼啸,他压低身体,弓步蹬腿,高壮的身体如弹射一般直冲向他选中的对手,与此同时令两名豹人和熊人也像早有约定,三人几乎同时起步一同攻向神色无畏的黑发狼人。
药师不能自制地踏出一步,一手紧紧揪在胸前,一瞬不瞬地盯着场下的四条人影。
刀锋斧钺锤矛即将加身之时,斯卡猛一跺脚,石板现出细微裂纹,狼人从围攻中拔身而起,越过众人头,“顺利的话,二十分钟。”
“分钟”是术师专用的一种细小的时间单位,修摩尔见过他们使用的计时器,原本以为用途不大的东西因为现在显得重要起来,他重新看向场内,“别死得太早了,小子。”
药师看着斗兽场中的景象,双拳紧握,脸色发白。熊人已经死了,被斯卡一剑穿心,他自己的代价是被对方临死一击打中了肋骨,然后被虎人削掉了左臂的一片皮肉。虽然虎人和豹人的伤情未必比斯卡轻,二对一,情况仍然不妙。
阿比尔德那张阔脸上愉快的神情完全不加掩饰,红发的科尔森却抬起了头,看向对面的观众席上。
在晴朗的天空下,斗兽场看台的最完之后他转身就从贵宾台上跳了下去,被阿比尔德扣押的狼人紧随其后,科尔森掩着脸爬起来,清晰地听到数千人一起发出的抽气声,他抬起头,看到绿色的翅膀在他们头顶展开,在翅底隐约闪烁的,似乎是复杂的法阵。
整整六顶滑翔翼连成一线从斗兽场最顶端俯冲而下,从翼底生出的连续强风承托着他们向这座圆形建筑那个著名的缺口飞去,七八条打满了结的绳索从机架上垂下,奔跑到斗兽场中的狼人仰起头,在他们族长的大声命令下,滑翔翼从头顶掠过的那一刻一把抓住绳子,飞快向上蹿了几步,中间的几顶滑翔翼危险地颤抖了几下,但在迅即调整的风力下勉强维持了平衡,在至少三千名兽人的目光中,这八名狼人就悬挂在这些绿色的“翅膀”下,险险越过了斗兽场的缺口,逆光而去。
还留在最上层石沿上的狼人则早在滑翔翼冲下的那一刻就沿着还挂在墙上的绳索溜了下去,没有什么人阻拦他们隐入场外的人群。而斗兽场内,短暂的平静过后,更大的呼啸声响了起来,和狼人一起上来的斗篷刺客给科尔森披上了外套,看了一眼气急败坏指使部下却没人听得见他在说什么的第一元老,科尔森笑了一声,“今天过得真是精彩,我们也走。”
被冰锥钉在石板上的虎人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勉力挣扎着看向被他视为对手的狼人离开的方向,从胸腔发出一声长长的嚎叫,但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场中狂潮般的声浪中,无人听闻。
风吹送着滑翔翼越过帝都那些低矮的石头建筑,飞在最前方的遗族人操纵着手柄不断调整他们的方向,挂在机架下的狼人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在接连蹬过几个擦着脚底过去的屋顶后,他们开始兴奋了。
在一片哦哦大叫中,被黑火药爆炸的冲击波打昏的药师醒了过来,斯卡低头对他露齿一笑,“感觉如何?”
药师先是看了看他那张染着黑灰的的脸,然后目光向下,片刻之后他猛然抱紧了斯卡,再不肯看向那不断移动的地面。
斯卡突然觉得……好爽啊。
不久之后,托在滑翔翼下的风力渐弱,高度降低,在勉强越过一座屋顶后,他们进入了一条相当宽敞的街道,乘客们率先安然落地,然后才是跌跌撞撞的操控者。路过的一些兽人十分吃惊地看着他们,但今天的大多数人都集中到了斗兽场和宫殿附近,这里出现的基本是是不足为惧的平民,并且大多是老弱妇孺,。
落地好一会,药师的颤抖才停止,镇定下来的他一把推开斯卡,按到斯卡胸口时又放轻了力道——他还记得这里曾被一把巨锤击中,看着斯卡那张隐隐发白的脸,他皱起了眉:“这次够狼狈了。我的药囊被他们搜走了,你的药粉呢?”
斯卡从腰间给他掏出一个兽皮袋子,药师一边给他简单处理外伤,同时看了正在收拢折叠翼的遗族人一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他知道斯卡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但这种方式实在是令人……震撼。
“就是你见到的,靠着这些玩意,我们跑出来了。”斯卡说,在药师几乎将整瓶药粉倒到他的伤口上时嘶了一声。
“那这些会飞的……怎么来的?”
斯卡哼了一声,“你说这还能是怎么来的?”
“这是术师教我们做过的,”一名遗族青年抱着折叠翼走过来对药师笑道,“没想到在这里真的成功了。”
“但我怎么没见你们……”
“帐篷。”那名青年说,用空着的那只手比划了一下,“我们把它们改装了,虽然有点困难,不过幸亏有几位法师协助我们。”
“法师?”
“买来的人类法师。”斯卡说,想起了那名红发商人微笑的面孔,在某些方面,这家伙倒是跟那个术师配得很,“差不多就行了,我们先出城。”
“其他人呢?”药师问。
“应该也跑得差不多了。”斯卡说,“我们干了一票大的……很大。”
德卡草原上,银灰色短发的青年蹲在地上,用望远镜看着远处成片的营帐,一名身姿挺拔的黑发青年站在他身旁。
“我们就不能过去干它一票?”塔克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