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掉眼泪了！
用手摸了一把，那泪水，竟不是她所以为的黑色……
与旁人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表姐，你别哭！”蓝韵凌爬向芸湘，缓缓地将她给抱住了，"你放心……伤害你的人都不会好过的，我答应你，我一定做得到的！”
芸湘知道自己不能哭的，因为……一旦哭出了声，便收不住了。
蓝韵凌抱着芸湘，就好像曾经她从泥泞里抱着她一样，"表姐，你别哭……”
记忆里的那天，阳光暖如梅子，酒雨香如笑颜。
芸湘在她的身边，叫着她妹妹，唤着她小傻瓜……
那一声妹妹，是她人生里第一缕阳光……
那是做为孤女的蓝韵凌，生命里第一次感觉到温暖，她唤她时的语调是那么的亲昵，恐怕，这一辈子再没有人可以叫出来了。
也许，就连芸湘也再叫不出来了。
只是那一日，只是那一瞬！
刹那又永恒！
九年前，从她唤的第一声表姐起……
此后的日子，她从地狱到了天堂……
她以为，能到永远！
她甚至有了驱使的丫环。
表姐教她背诗，教她写字，带着她逃离了那个连饱饭都吃不了黑暗，她的学很快，她老夸奖她……
那个时候，每日里的盼头便是多学一首诗，多写一个字，多得她的一声赞许！
真想用拥有的一切，再换回九年前，她叫她的那一瞬间——"妹妹！”
芸湘是哭昏的！
她的恨，她的悲，通通都到了极致……
所以……一切都是透支！
这样的芸湘叫蓝韵凌陌生得很，也叫她心疼不忍！
当年的芸湘姐姐，笑的时候有酒窝，眨眼的时候带着青葱，她以为……那便是岁月。
那年……她的酒窝里有百花蜜！
透明的，而且，又香，又甜！
如今，究竟是什么把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百里凤烨！夏樱！
你们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把她的表姐变成这个样子？
蓝韵凌捏起了掌心，牙关也咬的咔擦做响！
芸湘的美丽在枯萎，甚至连身体也变得破碎，第一眼瞧见芸湘，她就好像是瞧见了一个久病的人……
"答我应你，表姐，我答应你……我会努力让这些人都为你的恶梦终结。”把芸湘挪到了床上，小心的帮她盖好了被子，蓝韵凌捂着胸口，泪水掉到芸湘的脸上，"表姐，她们死了，你就又能像原来一样快乐了是么？”
伸手把芸湘的泪水擦掉，蓝韵凌尝了尝沾着泪水的指头……
好苦！
泪水……真的是苦的啊！
闭上眼睛的芸湘，终于不再是一个淬着毒液的厉鬼了……
"主子！”侍女推开了门，神情焦急，"快些走啊！王大哥马上就交班了……”
"好！”蓝韵凌有些担忧，但她知道，现在的确是不得不走了，小心的把芸湘的手放到了被子里，她说，"表姐，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把自己又一次贴成一个小老头，蓝韵凌带上帽子出了客栈。
所以，她并没有听到床上的那个人说话。
并没有听到她的表姐在叫一个人。
她说，"百里哥哥……你娶我好么？”
一遍又一遍，她唤着那一个她恨毒了的人……
"芸儿不想入宫，百里哥哥……百里凤烨！”
"主子，你可算出来了。”小侍女擦了擦汗水，"快走吧！”
芸湘回头看着合起来的门，眼睛红红的，"去跟义父说一下……问问她是否有空，能不能进宫一趟。”
蓝家收养她多年，蓝韵凌和他们的关系都不十分亲，但倒底心存感恩，若荣可以一起荣，可若败，便不用拉上他们了吧，所以她一直和娘家都走的不勤。
偶尔得了赏赐，有了些好东西，她都是托下人带去府里的，自己都不怎么回蓝家。
蓝老爷子却还是惦记着她的，姨娘若是做了她爱吃的糕糖，蓝老爷总是会往宫里给她送一份的。
虽然，他们对她不向冉尚书对冉嫔一样，但……对于一个义女，实在算得上好的了，况且后来……五姨娘还为蓝老爷子生了个亲儿子。
"不不不！”蓝韵凌连连摇头，好像又吃到了那梨糖酥一般，她开始反悔了，这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她可以把命为了芸湘全部搭进去，可……蓝家就算了吧，"别说了……什么都别和义父说，不许打扰姨娘和义父。”
"嗯！婢子知道的。”小侍女应了一声，"主子，您快别说话了。”指了指蓝韵凌脸上的胡子，小侍女示意她现在的身份是个老头了。
四下看了一眼，蓝韵凌佝偻着身子，学着一个小老子走路的姿势缓慢地迈着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