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6章 永不复还之晨 (一)
＂他的状况如何？＂幽影行者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时，丹尼尔急着问。
＂没事。内脏因为移位而有些轻度拉伤和出血，但都修补过来了，不致命。＂幽影行者（康士坦丁）答道：＂给他移植的器官都来自一名健康的年轻人，他的内在充满了生命活力，比你想象中还要强韧。但是——＂
幽影行者顿了一顿。
他带着半覆式面具，然而他脸上的怒容仍然隔着面具隐约可见：＂所以你都干了些什么？刚动完大手术的病人，你居然对他用传送术？想杀了他吗？这次只是他幸运——又或者说他过于信任你——传送术的移位现象才不太严重。你才没有把他害死。下一次，你还敢这样赌运气吗？要是下一次传送失败了，他变成一团肉酱怎么办？！＂
＂不会有下一次，我保证。＂丹尼尔说：＂我们今晚是被…嗯，袭击了，没有办法之下才这样做的。＂
＂袭击吗。＂幽影行者其实知道今晚在爱丁伯尔格老城区发生的事情，但他没有预料这事会牵连到丹尼尔和萨博。
当丹尼尔说出＂袭击＂的时候，他以为这是不可抗力，气马上消了一半。
＂但是你们好端端在家里待着养伤，为什么会被盯上？＂
＂不知道。我用传送术进出萨博的家，可能是传送术留下的法术痕迹太显眼了，被袭击者们察觉到。我完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找上门来，他们根本不讲道理。萨博求救的时候我已经尽快赶过去了，勉强从那些家伙们的手中逃脱。＂
丹尼尔巧妙地回答着，他的话里大部分属实，其中混杂着少许谎言。由于这事牵涉到梅丽莎，丹尼尔自然是把细节避而不谈。
＂姑且先这样相信罢。＂幽影行者说。他现在是以一名＂无证黑医＂的身份在说话，为了避免自己圆桌骑士的身份暴露，也不方便盘问得过于深入。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不能再移动病人了，让他在这里留院观察一晚吧。如果你想留在这里，地下诊所的沙发可以给你睡。但你不能期待它有多舒适。＂
＂不，我会到别的地方去过夜。我明天再来找萨博。＂丹尼尔说：＂医生，今晚发生的事情你不会说出去吧？＂
＂我为什么要说出去？虽然我只是个无证医生，但我还是有替病人保密的义务。＂幽影行者答道。
＂那就先谢过了。＂丹尼尔点了点头，把一个金币强行塞到幽影行者手里，就快步流星地走出哥特人的咖啡厅。
爱丁伯尔格的城郊，晚上是死一般的静寂。老城区那场混乱，仿佛是一个世纪以前的事情。
＂队长。＂他耳边的通信器响起一名女骑士的声音：＂大不列颠骑士团的人已经完全占据地下基地了，你救到想救的人了吗？＂
＂啊，救出来了。＂丹尼尔答道：＂你没有被骑士团的人找麻烦吧？＂
＂不，他们对我很客气。＂夏娜说：＂甚至都没有盘问我。我也没有把你们的事情说出去，你可以放心。＂
＂感谢你，玛法小姐。＂丹尼尔说：＂能保住这个秘密，真是帮大忙了。＂
＂叫我夏娜就好，别见外。＂夏娜洛特又说：＂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把与我无关的事情乱说出去。总之今晚的事情就这样吧，我们有缘（卡玛）再见。＂
＂晚安，夏娜小姐。＂丹尼尔切断了通信。
他和萨博在那个地下基地里的行踪能好好被隐藏下来吗？应该不会留下记录吧？反正他已经在莫里夫男爵的终端机里把所有能删的资料都删了。指纹也擦得很干净，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萨博在机房里留下的＂痕迹＂……应该不会被验出来。
他叹了口气，一个瞬移回到自己的老家里。在那里，梅森（梅丽莎）在等着。
＂今晚的事情都解决了。＂他说：＂我承诺过不杀人。不过他们的老大莫里夫男爵是毒贩的头子，是我本来就想杀的目标，所以我处理了他。其他人我的是打晕就算的。＂
＂很公平。＂梅丽莎说，正在收拾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
＂从行李里把帐篷和睡袋拿出来。你家太脏了，睡沙发我都嫌脏。＂梅森吐槽道。
＂有地方让你躲藏就已经很好了，还挑三拣四的。＂白银骑士少年略有不悦。
＂所以……萨博大哥的家，回不去了？＂梅森低声问。
＂不知道。虽然因为大不列颠骑士团的介入，想找你的那群家伙全军覆没了。但现在那一带还不算安全。＂丹尼尔说：＂我会另外给你们安排住处。先过了这几天再说。＂
梅森打算在萨博家中寄住一个星期，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剩下的时间只要躲起来蒙混过去，这事就完结了。
他于是用通信器联络道：＂佩特鲁斯，还在吗？＂
＂看样子你的计划很成功嘛，老板。＂佩特鲁斯答道：＂那个地方现在简直炸了锅，一大群大不列颠骑士冲进去抓人和救人呢。＂
＂是的。＂丹尼尔不带感情地说：＂我有一个提议，佩特鲁斯。但在这个提议之前，我得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为莫里夫男爵工作，知道他都在干什么肮脏的活儿吗？＂
＂这个嘛……我之前的直属上司可不是莫里夫。至于是谁，无可奉告。但这都不重要了，反正他们炒了我的鱿鱼。莫里夫干的肮脏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但我只是个情报贩子啦，我才不想去过问上面的大人物在干什么。知道太多会让我小命不保的。＂
＂所以你任由他们干绑架人口和奴隶买卖的勾当了？＂丹尼尔故意没提莫里夫一伙人贩毒的事情，而是说了个诱导性的问题。
＂什么？可是……＂
＂里面有小孩和女人。你不是说过你们这一行也有底线的，不对小孩和女人出手吗？＂丹尼尔继续诱导。
＂我是有说过这个啦。但我又不知道他们会绑架小孩和女人那么恶劣……正常来说不是应该在曙光地域那边绑架成年的雄性兽人吗……而且大不列颠也没有禁止人口买卖吧……来源合不合法另说。＂
（这家伙东扯西扯，却什么都不知道。）
（又或者他的演技好到能如此自然地假装不知道一切。）
＂算了。＂丹尼尔没有继续盘问下去：＂来说说我的那个提议吧。既然你被炒鱿鱼了，要不要来替我工作？＂
＂我本来就替你工作，老板。＂
＂别跟我讲客套话。我说的不是大不列颠骑士团里的工作，而是你的[本职工作]。＂丹尼尔哼道：＂你只要像往常一样继续负责提供情报就好。不过是换了个主子，不给他们提供情报，而是给我提供情报。他们每个月付你多少钱？＂
＂……七个银币。＂佩特鲁斯沉默了一下才回答，显然是在虚抬自己的身价，又掂量着到底能抬多高才不算过分。
＂我每个月付你两枚金币。＂丹尼尔爽直地说，不想跟佩特鲁斯讨价还价。
佩特鲁斯那边又陷入了一阵沉默，不知道是被这个价吓到了，还是在怀疑丹尼尔是否能付得起钱。
＂先说明了，我甚至有足够的钱直接付完你一辈子的酬劳。但我还不信任你，所以还是选择月付吧。＂丹尼尔补充道：＂我不会亏待你的，但你也别想要背叛我。你要是查到了莫里夫男爵是怎样惨死的，就会知道同样的事情可能在你身上发生。＂
＂你真阔卓啊，老板。＂黑铁骑士佩特鲁斯疑惑地道：＂黑吃黑真的那么赚钱吗。＂
＂什么叫做黑吃黑，说话注意点。＂丹尼尔怒道：＂我只是把他们赚到的不义之财，转用到正途上去罢了。＂
＂我明白了。就当是这样好了。＂佩特鲁斯补充道：＂但是在商言商。请不要期待我还能有以前那个情报网。脱离了他们以后，我能用的情报网就会受限。你每个月花两个金币雇我，至少要雇用三年以上。回头别跟我说是吃亏了就好。＂
＂没事，做你力所能及的就好。你甚至可以准备一份正式的合同，把条款给写上。我们在公证人的见证下订立契约。＂
＂一言为定。＂
＂那么，＂丹尼尔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先给你一份最初的工作。萨博的家已经不能住了，帮我们找个可以落脚的，足够安全的地方。＂
＂噢，原来是图这个——＂佩特鲁斯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拖长语气道：＂至于这么见外吗，老板。你都付过我一次钱了，我们的合作关系还没完结，我本来就没打算告发你——不管是事前还是事后。我还是讲职业操守的，总不能把自己的名声也败坏了。＂
＂啰嗦。总之快给我找个安全的藏匿点。＂
＂好吧。＂佩特鲁斯说：＂绝对安全的藏身点我知道好几个。我们在城南的门前碰面，再带你过去吧。＂
＂可以。回头见。＂丹尼尔切断了通信。他还没法完全相信佩特鲁斯，他甚至觉得佩特鲁斯讲的什么职业操守很可笑。但他知道佩特鲁斯这种人见钱眼开，会被金钱的力量所驱使。只要给佩特鲁斯足够多的雇佣金，这家伙就会安分下来——至少，在这几天之内会。
等几天过后，送走梅瑟这个瘟神，日子自然会恢复平静。
＂我去看看手下提供的藏匿点是否可靠。你在这里待着，不要走动。＂丹尼尔对梅森吩咐道。没等梅森回答，他就一个瞬移离开了。当然，丹尼尔能瞬移到城门边，不代表佩特鲁斯也能瞬间赶到。他只能在这里等着了。
同一时间，爱丁伯尔格的某件医院里。
佩特鲁斯从窗边走开，凑近一张病床。床上一名小女孩正在熟睡，同时打着点滴。因为药物的效果，她睡得很死。
＂我会再来探望你的，苏菲亚。＂大叔把一枚金币小心翼翼地放在小女孩的枕头底下藏好，没有惊动小女孩：＂再等一下就好。马上就能让你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