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琉璃状似无意地极快摸了下眼睛,勉强绽开了一抹笑意。
"夫人。”
那个动作,成功让赵婉兮心底一沉,看了看开了一道缝隙的房门,又望着眼前楚琉璃微红的眼眶,有点儿明白了什么。
"是……简简在里头?”
听到"简简”这两个字的时候,楚琉璃面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连手里头的托盘都差点儿端不稳,摇晃了一下。
就连抬头望着赵婉兮的眼神,都是难言的晦涩,不过人却是摇了摇头。
正准备说点儿什么,房门"吱呀”一声,却被人从里面给拉开了。
看着出现的人,这回轮到赵婉兮惊讶了。
"宁瞬?你怎么不在自己屋子里头躺着,过来黄奇这边做什么?”
"夫人。”
颔首浅礼,宁瞬的表情可是让人难以捉摸的多。
半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
"没事,我就过来随便找他聊聊。”
"哦。”
随便聊聊?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抿了抿嘴角,赵婉兮皱着眉头进了屋,楚琉璃依旧还是杵在门口,没有跟着进去。
宁瞬离开的时候,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清冷的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淡到几乎很难让人察觉的同情。
因为已经可以撑着拐杖走路了,这几天黄奇差不多都会出去活动大半天。
顺带着也帮冷君遨处理了不少事物。
即便是赵婉兮过来找他做康复治疗时,他也是尽量坐在桌子旁等着,很倔强地不让她看到他的弱。
不过今天却有点儿奇怪,赵婉兮人都进去了,他还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怔怔望着屋顶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于一个练武之人而言,这可是大忌。
不过念及他现在也算是遇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赵婉兮也不着急,就静静地坐在一边,等着他回神。
本以为黄奇是压根不知道她进来了,却不料过了盏茶的功夫,他突然就开了口。
"这件事情,你也是同意了的吧?”
"黄奇,你……”
没头没脑突然来这么一句,可太考验人了,赵婉兮稳了稳心神,就从黄奇的这句问话里头,品出了不一样的东西来。
心底也忍不住涌起一股子莫名。
"我的确是知道。”
至于同不同意的……
斟酌一二,赵婉兮语气尽量平缓。
"此事只是暂时的提议,还没有正式拍板,具体会如何,还得考虑你自己的意见。”
欧阳南裕的目标,自然是冷君遨。
无奈他已经吃过一次亏,再没有一再入坑的道理,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
但是两人之间的同盟还得继续,对于欧阳南裕来说,大概再没有什么,比联姻来的更加可靠。
眼见着事情要陷入僵局,还是欧阳宁简自己跳出来,说她意属黄奇。
跟堂堂南麟皇比较起来,区区一介将军,欧阳南裕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无奈他自己的打算走不通,只能退而求其次。
对于冷君遨来说,这何尝不是另外一种便利?
本就对他忠心耿耿,若是黄奇留在西岐,他日手握大权,只会对南麟有利无害。这样的算盘,只怕是任何一个当权者,都不会放弃。
说是暂议,但是其实真正是个什么性质,赵婉兮又岂会不懂?
不其然地对上黄奇平静到几乎没有什么情绪的双眼,赵婉兮突然反应过来宁瞬的来意,逐渐就忍不住有几分愧疚。
在异样的情绪支配下,她虽然心知不妥,但还是组织了下语言,徐徐道来。
"你不用觉着太为难,当日简简所求,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毕竟当时情况特殊,便是换成任何一个人,都……
况且简简也已经说了,此事但凡你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不乐意,她也绝不会……”
"我知道,她同我说过了。”
即便赵婉兮说的再怎么委婉,也无法改变事实的本质。
似有几分不想继续听下去的意思,黄奇突然开口打断了她。
然后目光直直地看过来,在赵婉兮脸上停顿了几秒钟之后,又快速滑开,继续望着屋顶。
口中呢喃,似有几分不大清醒。
"我只在乎,你同不同意。”
他说的模糊,赵婉兮却还是听清了。
眼神瞬间清明,脸色也稍稍带上了点儿冷。
"我同不同意不重要,这是你的事情,得你自己拿主意。”
突然生硬起来的语气,足以让黄奇提神醒脑。
唇瓣蠕动了几下,原本想要说点儿什么的他,突然就笑了。
"夫人说的是,这本就是我自己的事。而且成亲也算是大喜事,我还有什么不乐意?”
"你……”
这人,是在负气?
就在赵婉兮诧异时,床上的黄奇已然坐了起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神情倒是极为严肃。
"夫人不必另作他想,其实联姻这件事,欧阳郡主一早便私下同我商议过,得了我的应允,才去同慎亲王提及的。”
"什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
心底的疑惑戛然而止,此前山洞中的一个细节突然涌现脑海,赵婉兮有点不可思议。
"你们那时候便……”
一行人进去,他们还在为前路,为生死担忧,结果这两个落在后头的,居然在那里商议联姻的事情?
这也有点儿……太让人意外了。
见他的反应看在眼里,黄奇忍不住就笑了笑。只是那笑,并不达眼底。
"当时欧阳郡主只是提议,可我觉着荒唐,能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结果没想到……居然还真就被她给办到了。”
话到这里,似乎是想到了当时的一些情形,黄奇嘴角的那抹笑意,忍不住加深了几分。
坐在他的对面,赵婉兮实实在在看到,他不止是脸在笑,就连眼底,也隐约沾染了几分暖意。
那点儿暖意让她脑海中一个凌激,联想到什么,一时嘴欠,问出了一个相当愚蠢的问题来。
"那璃儿呢?”
话音落,就见黄奇表情微变。
赵婉兮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把心底一直担心的问题给问出来了,略显懊恼。
正想着要如何补救,就听到外头一声不甚清楚地闷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打碎,又被人给极快地遮住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