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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作为了解欧阳晟乾的人,欧阳华菁却清晰地感觉到了男人平静下的猛虎,隐藏着嗜血的味道。
不敢怠慢,她遂一咬牙,恨恨道:“好,既然皇叔不肯相信,那么华菁便只能用事实来证明我所说非虚了,只是……还请皇叔,千万要做好准备。”
说着,她抬起双手击掌。随着清脆的响声传出去,在外伺候的秋杏端着托盘进来,为两人奉茶,就在她奉完茶,就预备要转身出去时,正殿的内室,竟然传来了一声咳嗽。
而后殿门被关上,一道身着贵紫金线龙袍的身影,竟从内室缓缓走了出来。
“咳,丽妃,朕着你好生陪着你皇叔,你没事同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
低沉而略带着几分沙哑的磁性嗓音,再耳熟不过,在一个时辰前刚刚与之交锋,欧阳晟乾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就辨别出这正是冷君遨的嗓音。
至于眼前的人……皱眉望去,表示连五官容貌,也是一般无二,举手投足之间,更是让人难辨真假。
但因为对方出来的方向是内室,故而欧阳晟乾也没急着表态,只拿一双眼睛不住地在对方脸上打量着。半响之后,眉头逐渐皱起,人却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你不是冷君遨。”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说完,又朝着欧阳华菁看去,面上的神情更是复杂到难以形容。
“这是何人?”
闻言,跟逐月面上的细微变化不同,原本跪在地上的欧阳华菁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就要挣扎着站起来,刚出现的逐月见状,赶紧几步上前搀扶她。
将眼前这个跟冷君遨几乎是一般无二男人的那份小心翼翼看在眼里,欧阳晟乾情绪更是难测,见状,欧阳华菁不错过这个好机会,赶紧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给交代了个仔细。
“皇叔可知,他便是用逐月,骗的华菁好惨!华菁在这南麟后宫度日如年,怕是很快,也将会没有活路了。”
有逐月在一边作证,还有如此的扮相,这一幕,欧阳晟乾纵然是不信,也是不可能了。
等到彻底将这个震惊不已的消息消化掉,他整个人霎时变得阴沉无比,明明此前还是谦谦君子的模样,到了此时,已经是戾气缠身。
“这冷君遨,未免也有些太过分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一边哄着娶了西岐的公主,结果转眼之间却又玩起了如此花招,不仅如此,一个长洛公主也折在了这里不说,还有西岐弓弩手的大拇指……
越想,周身的戾气便越法是浓厚,眼见着时机成熟,欧阳华菁跟一侧的逐月对视一眼,再度开口的嗓音中,就平添了许多阴狠。
“所有的事情,皇叔皆已知晓,华菁不敢有所隐瞒,事到如今,华菁也别无所求,只希望能有条生路。”
欧阳晟乾不傻,欧阳华菁的潜在意思,他当然听得出来。不过,也没着急说话,而是表情复杂地再度看向她的肚子,脑海中将来之前西岐王的交代细细过了一遍,才缓声叹气。
“此事,于情于理,你也该早日告知本王同你父王才是,不然,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事已至此,那你……又有什么打算?”
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冷君遨的恩宠,就连腹中的孩子,都是个替身的,事到如今,欧阳华菁之所以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无非就是因为她西岐公主的身份。
只是一旦连这层屏障都没有了,彻底成为了弃子,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就凭着怀上这个孩子,西岐方面,也善待不了她。
这样的道理,欧阳晟乾知道,欧阳华菁自己,自然也是明白的。既然当初能有自请出嫁的勇气,她便不是会乖乖束手就擒的人,从收服逐月开始,大胆的计划,就已经在她的脑海里头生成。
事到如今,也不过是万事俱备,只欠欧阳晟乾这个东风的支持罢了。
“皇叔明鉴,华菁也完全是没有办法,那冷君遨不让我活,不给我生路,我总不能不为自己打算啊。话说回来,既然他自己不想做华菁的夫君,那这个夫君,华菁不要也便是了。
大不了,换一个。顺便也将这南麟的国君给换一换。
皇叔觉着,逐月如何?”
“你想偷天换日?”
这样的想法,的确是不仅大胆,还很疯狂。
看欧阳晟乾闻言之后面容之上再全无半点笑意,欧阳华菁便知自己或许押对了宝。果然,在紧张的等待中,欧阳晟乾食指连着动了好几下,面上的阴沉,也变成了踌躇之色。
出口的语气,却有几分迟疑。
“此事若是能成,自然是好。不过依本王看来,冷君遨并非是一般人,怕是没那么好对付。”
偷梁换柱,这一招釜底抽薪要是成了,南麟的国君成了西岐的人,可想而是将会为西岐带来多大的好处。依着欧阳晟乾的见识,不会想不到。但是能让他高看一眼的人,同样不容小觑。
听到他的顾虑是这个,欧阳华菁顿时就忍不住笑了。
“皇叔多虑了,冷君遨没有什么了不起,不过也是普通男人一个而已。”
既然是普通男人,那自然也就有普通男人的缺点,眼下成功在望,欧阳华菁再度加大马力,干脆也将如何指使白怜,利用她那张脸去离间冷君遨跟赵婉兮感情的事情,也一并讲了出来。
“纵是所谓情比坚定,到底是男人的本性。便是无可代替的赵婉兮,又能如何?只要有弱点,就课击破,皇叔,您总该信我一次。”
偷天换日最至关重要的两点,一个是冷君遨的弱点白怜,另外一个便是足以替代的人,偏偏这两项,全部都被欧阳华菁一手掌握,也无外乎她会自信满满。
对于她的盲目,见识颇多的欧阳晟乾保持沉默,不予评价。只是在听闻听到赵婉兮的时候,那张仿若芙蓉一般的脸,登时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尤其是赵婉兮当着他的面被冷君遨谴责的一幕,神情委屈又倔强的模样,欧阳晟乾食指微动,口风总算是松了。
只是到底,也没给欧阳华菁一个准话。
“此事着急不得,且容本王再想想。”
“皇叔,机会难得,您……千万要考虑的快一些,不然……恐时不待我。”
并不将她的催促放在眼里,闻言,欧阳晟乾淡淡地瞄了欧阳华菁一眼,瞳孔中没有多余的情绪,只余一片沉静。
等到欧阳晟乾走了,欧阳华菁倒是还好,反观逐月,反而有了几分顾虑。
“菁儿,你皇叔……当真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从他对欧阳华菁动心,决定要背叛冷君遨的那一刻起,逐月的人生,就彻底没有了退路。作为影卫,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即便是死,对他而言,其实也没有什么。
重要的是,眼下的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从秋杏手里头接过御膳房炖过来的补品,逐月亲自动手,一勺一勺地舀着喂她,看似淡定,实则语气充满了踌躇。
“此举……万般危险,菁儿你……当真想好了?”
“那是自然。不进则退,倘若是不拼一把,你觉着我们的孩子,还能有出生的机会?”
大家都不天真,谁还能想不到的?
“至于我皇叔那边,你且尽管放心便是。若说此前我或许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现在嘛……”
有句话说的好,只要人有弱点,就总会有被攻破的时候,便是欧阳华菁都没有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这个无懈可击的九皇叔,竟然会送了一个把柄在自己手上。
赵婉兮那个贱人有什么好?竟然对她动心?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也便宜了自己。
赵婉兮本是她的仇敌,没想到有一日,竟然也会成为自己的助力。不舒服归不舒服,这一次,欧阳华菁却是很满意。
一边宽慰着逐月的心,她一边就着他的动作张口吞咽,十分顺从的模样。同时伸出手,轻轻地搭在对方的手背上,难见的几分惆然爬上眉眼。
“我如此这般,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别无所求了。”
“菁儿放心,不论何时,逐月都在。”
都说温柔乡即是英雄冢,有了欧阳华菁的柔情蜜意,逐月日日如同活在梦里。莫说是帮她,便是即可死了,怕也是愿意的。
西岐来使进宫,宫内明显比往常要热闹了一些,只不过这份热闹,对于几乎不怎么参与外事的慈心宫来说,依旧还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赵婉兮到来时,慈心宫的宫门口静悄悄的,连个守门的宫人都没有,颇有几分寂寥。
忍不住皱眉,就看到得了消息的慈心宫掌事嬷嬷快步而来。
“皇后娘娘过来啦?太皇太后刚才还说呢,说估摸着您也该来了,不想这就来了,可见这人啊,当真是经不起念叨。”
“太皇太后知道本宫要来?”
对于太皇太后这尊大佛,赵婉兮从来都不敢存有轻视的意思,这会儿乍然听到对方竟然能猜到自己的要来,多少还有点吃惊。
慈心宫的掌事嬷嬷脸上的笑意倒是没怎么变,一边点头算作肯定,一边将赵婉兮往里头让。
等到了主殿门外,她又一步上前,做搀扶状,小声低语道:“皇上也在里头呢,娘娘跟皇上这两日也没好好说说话吧?可是巧了。”
冷君遨也在?
闻言,赵婉兮将要踏进殿门的脚,就顿了一下。
随即又极快地恢复到若无其事的模样,案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殿内,果然坐着冷君遨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只见搁在手旁的茶杯,已经浅了一小半。
一眼望去,一身火红的暗纹锦袍淡了些许威严,平白染上几分妖娆邪肆,偏形如镌刻的五官又罩着一层薄薄的寒意,眉眼深邃瀚如星辰,似有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极致,令人生不出丝毫的轻佻来。
也没端端正正地坐着,支了一只手臂在身侧,腰身稍稍偏斜靠后,越发称的整个人贵气而慵懒。
记忆中,好像已经有极久的时间没有看到过这样装扮的他了,即便是赵婉兮心里还有几分凉意,也忍不住就看的呆住。
都说美色误人,此话当真是不假,就冲着眼前这幅美景,这谁扛得住啊。
明明心底有声音再三告诫着别看,却依旧还是忍不住一阵眼热。
此情此景,恍如隔世。
此刻乍然重温,让赵婉兮一下子就想起了两人大婚之前,他霸道求婚的那个时候。那是他第一次穿着红衣站在她面前,带着曼陀罗的妖娆邪肆,霸道又深情。
如今……
被眼前的美景所惊艳,赵婉兮一时也没能移开视线,直到心底蓦然有一股子难受腾空而起,她才微合了下眼皮。
也就是这一动作,眼角的余光轻移,另外一道不合时宜的身影,入了她的眼。
几乎是一瞬间,赵婉兮所有的迷恋就退的一干二净,凉意渗透大脑,眉眼清明。
嘴角一掀,一抹嘲讽的笑意,挡都挡不住。
“不想原来皇上也在这里,倒是巧了。臣妾有礼。”
说着,视线轻移,又落到了他身侧人的脸上,“还有白采女。”
殿内有些空旷,除了他们几个做主子的之外,留下伺候的人并没有几个。而且太皇太后人也不在,只余赵婉兮清冷的嗓音在空气中飘荡着,隐有几分寂寥。
听到被点名,白怜赶紧屈膝低头,反观冷君遨,却是目光左右漂移,就是不往赵婉兮的脸上落。
“嗯,今日得空,朕特意带了白怜来给皇祖母请安。”
“呵,皇上……倒还真是有心。”
在记忆残缺的时候,有些事情或许还没有那么深刻的感悟,此刻再看眼前这一幕,赵婉兮只觉着,自己的心脏都要忍不住抽搐。
她跟冷君遨,这一路走来,也算是极为不易,本以为总算是耗尽了磨难,连生死都挺了过来,苦尽甘来了,哪知遇着眼前这一幕,却依旧还是不得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