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妈妈其实还想说什么,她是知道小姐最初的打算的,为了这个她还让人一直盯着三房铺子的动静,所以那天七夕一回来她才能马上得到消息找过去,可折腾了这么半天竟然是无功而返,严妈妈不知道小姐心里头是不是有些失望,反正她心里头是有的。
严氏没说话,好像是在想着严妈妈的话,其实她也在想,她刚才怎么会对那孩子的举动没有不满?或者利诱不好用的话,威胁也可以拿出来试一试,她从来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毕竟严家能拥有现在的家业,必然是什么手段都用过的,何况她现在还少了后顾之忧。
可她就是看着那孩子直接走了,甚至心里头还觉得这样或者也没什么不好,也不知道是被刚才那全然划清关系的态度说服了,还是自个儿心里头觉得疲倦,或者,少牵扯一些人也是好的吧?
其实,就算最后赢了又如何,又有谁知道她输掉了什么......
“沈家的人,我只有这个孩子看不明白。”严氏终于笑了笑,慢慢从虚空处收回了视线,拿起手中已经凉了的茶。
严妈妈要给她换一杯茶,她摆手拒绝了,接着抬头一仰而尽,像是喝酒一样,可就算是她平时喝酒也都没有这样豪迈过,随即茶杯空了。
严氏这才站起身来,当先朝着门口走去:“走吧,我虽看不明白她,却相信她说到就会做到,否则刚才不会那个态度。”
严妈妈没法子,只得跟着往出走,只是跟着走到门口,不知道怎么突然回头朝着那壶仅仅倒出来一杯的茶水看了一眼,自然不是心疼,只是想到那茶是小姐特意吩咐带来的,而更为重要的是,那是她们自南边老家带过来的,小姐一向珍惜,当时她心里头想着,若是再也回不去了,怕这样的东西以后就少见了。
但其实,仔细想想,也没那么可惜了吧,想要总是能得到。
“小姐,咱们回去吗?”走到茶楼门口,严妈妈看自家马车过来小姐却没动,忙轻声问道。
严氏瞧了瞧赶车的人,也是自严家跟着过来的老人,若不是这样,今儿个出来跟七夕见面她哪里会坐自家马车?突然就笑了,觉得自个儿的举动还有现在的日子都无比可笑,更可笑的是让自个儿落入这步境地的自己。
“不回,去新宅子。”严氏突然开口,接着就自个儿开门上了马车。
还在旁边愣着的严妈妈忙伸手扶了一把,跟着也上去,瞧着小姐坐好了,车夫听见小姐刚才的话也已经让车动了起来,犹豫了下,这才开口问道:“小姐,咱们还去那里做什么?”
在严妈妈看来,那所谓的新宅子她一步都不想踏入,小姐更是觉得那是心头刺一般,左右老爷对夫人过不过去也不在意,想到这里就又嘀咕了一句:“小姐即便好心过去,怕老爷还会猜疑呢。”
严氏闻言笑了一下,是啊,猜疑,严妈妈没说错,如今她做什么丈夫不都会带着猜疑的眼神来看吗?怀疑的种子在那王氏的浇灌下,如今早已长成参天大树,让她想要拔出来都不可能。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如今不是到了收获的季节,就让他抱着猜疑好了,她也一定要有自己的收获。
严氏双手极为规矩地交叠在身前,脸上挂着几分疏离的笑容,这是如今她提及自个儿丈夫时下意识就会露出的神情,随后才道:“我们去让他安安心吧。”
“小姐......”严妈妈闻言露出不解的神情来,不由轻声开口。
“总是严家的宅子,我若是不去看看像是什么话?难不成我们日后都不住在那里吗?”严氏神色平静地道。
严妈妈想起如今租住的那两进的小宅院,越发觉得委屈了自家小姐,自小到大小姐从来都是娇养着的,何时吃过这样的苦受过这样的气?
顿时怒气就起来了,重重地一点头:“好,小姐是该去看看。”
接着又打开车门,重新吩咐了车夫一声,随后肃容坐下,待会儿去了那新宅子,她还真是要好好摆一摆谱,她是严家的老人,就是当初老爷在世的时候都对她颇为看重,如今不给小姐出口气还指着谁?
马车不紧不慢朝着沈家大房的新宅子过去,沈远龄沈远德兄弟俩都在,沈远龄自打把收拾宅子的事儿拿到了自个儿手里,就时常待在这里,一来在旧宅子他不愿回房,便要时常待在书房里,地方小不大舒坦,二来他也不放心这头,原本家宅的事儿他是不会操心的,举家过来这么久,他该操心置办些产业的事儿,可若不能亲眼盯着宅子收拾妥当,他实在不能放心孙子住过来。
而沈远德也不大乐意去旧宅子,他虽然知道自己哥哥是入赘的,可打从心底里还是觉得大嫂那姿态不对,包括整个大房的下人也不对,竟然会对大嫂唯命是从而不是他哥,就算是入赘又何如,如今进了沈家的门就是沈家的媳妇,而且现在是在沈家的老家,做什么分不清该听谁的?
所以自打有了这头的宅子,老沈头就三天两头往这里来了,哥俩在这里说什么也方便,是以在严氏坐着马车慢慢过来的时候,这宅子里看着还是一片祥和的,只除了跟过来的沈承安。
沈承安皱着眉头极为不满,他以为早上他爹急着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结果根本就不是那样,他只不过是对这事儿不满,随意找了借口要刁难七夕一下罢了。
但沈承安忍着还是没吱声,他知道他爹不过是习惯性找别扭,这事儿到最后还是得按着七夕的意思来,只是后悔还跟着过来了,早知道应该去告诉七夕一声,免得她白跑一趟。
白跑一趟又解决了一个小麻烦的七夕已经快要到家了。
其实说心情不受影响还真就不是骗人的,否则她出了门也不会还有闲情逸致去买了包蜜饯来吃,若是换了别的人别的事儿,今儿个走这一趟她咋说都要心里头别扭一下,还得要仔细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毕竟严氏一看就是在做打算的样子。
可就因为是严氏,七夕觉得严氏有时候虽然一些行为并不叫她看得上,但不可否认这个女人应该是个识时务的,就冲着她刚来的时候姿态十足,但后头很快就来跟七夕家拉好关系一样,想必不仅仅是冲着七夕家日子过起来了,应该是背后查了什么。
她不问是不想搀和进去,可以想见严氏不管今儿个找她到底是要干啥,其目的绝对是指向沈承怀和王怀玉的,或者还有别人,但她猜不到,可知道这些就够了,因为足以说明跟她没有关系。
沈家的破事儿实在太多,她自己的事儿都忙不过来,上哪儿去有闲心跟着趟这趟浑水?严氏跟沈承怀那一股就是掐得死去活来,只要不会不小心把血溅到她身上,她都可以视而不见。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啊。”七夕走到两条街之外自家铺子前头的时候,不由得小小感叹了一句。
随后拿着一包蜜饯进门挨个请人吃,等转了一圈,看今儿个人手足够忙得过来,这才打了个招呼转身回家了。
“夕儿你咋走了?”云朵刚送了东西进厨房,一进门就看见她拍拍手一副要走的样子,赶紧问道,“不是说小叔那头改晚上了?”
“是得晚上,我这回家画图纸去,二姐你不着急啊?等咱家马车早点儿弄好了,回头你想去县里就去县里,想回来就回来。”七夕笑嘻嘻地说,“所以我现在回去赶紧干活儿,趁着晚饭前多画一会儿。”
云朵倒是知道马车图纸的事儿,七夕也跟她说了许天赐很感兴趣,她倒是对此并不会小气,就笑道:“他倒是有眼光,也不看看你是多费心思才画出来的,想出来那么多稀罕的东西容易吗?”
旁人不知道,小妹为了画那东西费多少工夫她可是知道的,就连跟着在旁时常看看偶尔学一学的自己现在都会了不少,她也不是没有坐过马车,自然知道小妹画得这个有多大的区别,
七夕没敢接话,可不是花工夫多嘛,除开那个笔的缘故,她光是回忆就花了很多时间,毕竟从前关注这上头并不算很多,与其说她在努力画,倒不如说她在绞尽脑汁回忆,还真是挺辛苦的。
“说那干啥?我也没花啥心思。”七夕赶紧故作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接着又道,“再说咱也占了不少便宜了,我不都说了,许天赐答应给咱家白弄两辆呢,其实他就是不给白弄,想要这图纸我也一定会给的。”
“那倒是。”云朵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对这一点她也并不否认。
虽跟许天赐时不时会拌嘴,偶尔看他不顺眼的时候,但不可否认人家帮了自家不少,再说如今都这么熟悉了,哪里会小气到那么计较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