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几个大人都没吭声,孩子们脸上都是忿忿的,显然七夕说得就是事实。
心里头也都觉得很是来气,其实如果老沈头不这样做,为了沈敬博的好姻缘,就算老沈头不提,沈承安只怕自个儿也会急着赶紧定下亲事,他一直很重视亲情,哪怕是那个并不喜欢的侄儿。
可现在呢,谁又把他放在眼里了,他爹现在这么为难他,他那个好侄儿甚至到现在都没有现身跟他说过一句话,依照七夕对沈敬博的了解,只怕这会儿心里真的觉得沈承安碍事儿呢。
“小叔,你咋想的?”好半天,七夕眯眼把事情前后都想了一遍,才转头问道。
“我还能咋想......就算再不想这么成亲,可也......”沈承安苦笑,他一直只顾着因为三哥家和小妹的亲事跟他爹置气,没想到转头就轮到他了,往前他只是心疼哥哥和妹妹,现下他可以替自己心疼了。
“那就不急着成亲。”七夕开口打断,表示同意她小叔的说法。
本来就是要问她小叔的意思,既然知道了也就知道该咋做了,这又不是啥难事儿,难道不乐意还能逼着成亲不成?
“可敬博的亲事......”沈承安愣了一下,知道小侄女是心疼他,还是有些无奈地说道。
一辈子的大事儿,他自然不想就这么草率,他现在在三哥家铺子干得挺好,觉得学到了不少东西,可比他从前只知道种地觉得心里头敞亮多了,如今干劲儿正足的时候,他就想好好在铺子里干活儿,往后、往后也想在镇里成个家,找个可心的媳妇,到时候把娘接过来,好好过日子。
可到底他是叔叔,如今侄子有了好亲事,虽说侄子越不过他去,可他做叔叔的,咋能耽误了侄子的亲事呢?
“小叔先别急,这事儿也急不得,咱们得先托人打听打听。”七夕示意小叔不要急着妥协,温声劝着道,又转头看着她爹娘,“不只是小叔的亲事,这事儿还事关咱家的生意。”
“打听啥?”沈承厚等人听了都有些不解,这时候要打听什么,不是说了对方是县里官家千金,而且她这说的是啥意思,啥叫事关她家的生意,这门亲事咋又跟她家扯上关系了?
瞅见家人都满脸懵懂,七夕有些无奈,该说家人都太老实了,都比她心思单纯,也可能是她把人想得太过复杂了,但她并不觉得自个儿做错了,未雨绸缪,她对老宅的人从来都没有放下戒心过。
七夕只得解释道:“我是说要打听打听沈敬博要娶的是个什么人,她那个爹在县里又是什么人物。爹娘,我不是小心之心或者什么,而是咱们跟沈敬博和他娘亲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咱家县城的酒楼马上要开张,县城郊外的田庄也不小,沈敬博的岳家......”
七夕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但显然也不需要再继续下去了,原本他们还不大明白为何要打听这些,可等七夕又多说了两句,就都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若不是七夕提起来,他们真的没想到沈敬博这亲事会跟他们家有啥关系,但显然七夕不是危言耸听,想想沈敬博一直以来的态度,他分明就是把七夕家的东西当成他的,对他家也是早就心存不满,若日后真的有个得力的岳家,只要他随口说些什么,怕他们在县里真的就寸步难行了。
想明白此种干系,所有人就都吓了一跳,沈承安此刻完全顾不上自个儿的亲事了,急急忙忙道:“这、这不能吧?敬博咋说、咋说......”
他想说咋说都是一家人,不帮忙就算了,咋还能在背后使坏?可想到把三哥家撵出来及之后的一些事儿,还有这过程中沈敬博还有大嫂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儿,顿时脸都白了。
沈敬博,还有大嫂,当真是极有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儿的。
七夕只是说了猜测,不想把家人都给吓到了,赶紧摇头安抚道:“也不用着急,咱们只是早作打算罢了,先托人打听打听再说,明儿个我就去找人帮着问问,不管咋说,咱们得先做到心里有数。”
其实她还真就没怎么怕,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她对借势心里有些抵触,觉得还是要靠自个儿好一些,可慢慢的她就明白了,能有势可借就该觉得庆幸了,尤其在你没有足够的力量让旁人都不敢招惹你之前,背后有可以护着的人就是一件幸事,当然,要存着感恩之心,早晚要回报人家,也要努力让自己强大。
事实就是如此,若是换了旁人,即便是有钱,想要从乡下去县里开个酒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可七夕家的酒楼从买下宅子到筹备至今,可以说是顺风顺水,自然是因为赵家和林家的关系,如今虽酒楼还未开张,但一些知情人都在传酒楼东家与赵家林家都关系匪浅。
那都是什么人家,是连县官都不敢去招惹的人家,沈敬博的岳家总不会越过县令去吧?所以七夕才没有特别担心。
只是有些事还是要做到心中有数才是,她是不想小叔委屈了自个儿,亲事上绝对不肯妥协,但也要打听清楚了到底对方是何人,也好在有事儿的时候能够从容应对才是。
到底心里头都有所顾忌,全家商议之后觉得七夕说得有理,干着急也不是办法,就等等,第二天就托人去打听,沈敬博都回家来说得言之凿凿了,想必要打听出来也并不难。
等消息的时候,沈承安干脆就留在镇里铺子没回来,帮忙之余也是为了躲着老沈头的喋喋不休,张氏脸上因为小闺女亲事的喜气都不见了,家里媒婆天天来,只跟老沈头商量啥时候相看亲事,完全没理张氏的意思。
张氏气极,跟老沈头吵了起来,说儿子都不在家他到底想干啥,老沈头冷哼:“那个不孝子,他以为不回来就行了?既然不回来也省事儿了,他的亲事我做主了,你也别跟我嚷嚷,我做爹的还能害他不成?”
李氏从婆婆那里听到公公的打算,急得不得了,七夕安抚她娘:“娘别急,我爷再咋地亲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定下来的,没事儿,啥都不用担心。”
“咋能不担心?你爷要是犟起来,真就随便给你小叔寻门亲事可咋整?”李氏急得团团转。
“能咋整?”七夕闻言牵起嘴角笑了,“我小叔人不到,他是打算给谁娶亲?他相中了他就自个儿找人去娶,反正跟我小叔没关系。”
“......”李氏无语。
好在那头没让七夕等太久,第三天傍晚就来七夕家送消息了,全家人都等在家里认认真真听了,随后又拿了荷包谢了送信儿的人。
这头送走了人,一转头,七夕就笑着道:“爹娘,小叔,咱走吧,估计那头也都等急了。”
自然等急了,老沈头再咋独断也得找到儿子,媒婆来回帮着张罗,啥都差不多了,就差他儿子了,咋也不能他这个当爹的坐家里让人家闺女来上门相看不是?是以这两天老宅那头一天恨不得过来八遍找人,找不着就去镇上铺子里,不过赵源等人都知道是咋回事儿,帮着沈承安藏着,每次去都扑个空。
稀奇的是,老宅每次过来找人都是二房的沈承才和姜氏夫妻俩,原本以为会借机上门闹事的于氏等人一个都没有现身,也不知道是不敢来还是不屑来,不过想到人家如今攀上一门好亲事,怕应该是不屑来他们家这样的柴门小户了。
留云容在家看家,剩下都跟着沈承安回老宅,连沈惠君都跟着一起。
出门见到大柱婶她们,沈家这点事儿是别想瞒着人了,于氏恨不得嚷嚷得镇上人都知道,现在村里谁不知道沈敬博要跟县里官家千金结亲了?还有谁不知道沈承安这个当叔叔的如今正被他爹逼着成亲。
“她婶子......”虽是旁人的家事,可大柱婶她们一向跟李氏亲厚,一见她们这全家出动的架势,就担心地开口。
“没事儿,我们去村里一趟,家里你们帮着照看点儿。”李氏拍拍她的手,知道她们是啥意思,心里很是感激。
一路进村也是一样,遇上的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七夕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每次老宅折腾出来点儿事,村里人就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着她家,其实她也觉得自家挺可怜的,咋就摊上老沈头这么个老人了,打不得骂不得的,她就想啥时候能离他们远远的,原来还挺舍不得家里那片林子和那地方,最近她总想着不如早点儿搬到府城去,到时候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还是赶紧挣钱吧,有钱了才能在府城买宅子开铺子,到时候把她哥直接送进白山书院去,再磨着季先生给讲课,到时候什么镇里县城的,就算沈敬博真就娶了县令的闺女也跟她家没关系了,想想都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