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表弟动了动筷子,最后连饺子都没胃口吃了,显然是在郁闷人怎么走了,可偏偏以那小子的性子是不会开口的,许天赐只得抚了抚额,代替表弟发问:“你们家七夕小姐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虎子知道这两位公子跟自家小姐熟悉,每次来都是小姐亲自招呼的,可他着实没听小姐说起这个,只得挠了挠头忙笑道:“她没说啊。”
还没等许天赐再问什么,虎子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过我听说这次他们要在县里多待几天,要把那头的事儿忙完再回来,怎么也得个十来天吧。”
许天赐愣住,转头看表弟脸色果然更不好看了,心道这小子还不如不说呢,只得无奈地摆摆手:“你们云朵小姐在吧?能不能请她过来一趟?”
“客官稍等,我这就去。”虎子倒没觉得自个儿说错了什么,也没留意容佑的脸色,一听这话很快地应下,转头就去了。
七夕走之后云朵一直都在铺子里帮忙,家里有娘和大姐在忙得过来,她就过来帮着铺子干活儿,顺道也看着些小石头和晓白两个,是以自然知道这两位过来了,只是没叫她她当然不会凑上前去,主要是怕许天赐又笑。
云朵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情愿,一进门大眼睛扫了眼许天赐,就把目光落在了容佑身上,宁肯看那张冷脸也不爱看许天赐,开口道:“许少爷找我有事儿?”
许天赐自然留意到她的举动,倒是不忙着问七夕了,反倒伸手在云朵前头挥了挥,做出完全与他贵公子身份不相符合的举动。
云朵诧异转头,不解地看着许天赐,以眼神询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你能看得见啊。”许天赐收回手,老神在在地说了一句,语气听着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云朵顿时气得咬牙,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她眼睛不好使看不见人吗,她是根本不想看好不好,没看还能有这些废话,要是看了指不定还要说些什么呢。
“你怎么了?”许天赐一看云朵瞪着大眼睛心里头就觉得有意思,这小丫头好像挺不待见他的,还真是难得,他还一直觉得自个儿挺招人待见呢,就又故意问道。
云朵嘴唇动了动,很想问许天赐一句“公子你几岁了?”
不过一看许天赐那明知故问的眼神,她反倒是镇定下来了,眼带不屑地看了许天赐一眼,马上恢复很是客气的样子,再次问道:“不知许公子叫我来有什么事儿?”
许天赐定定看了她两眼,知道这小姑娘打定主意不理他了,只得放弃逗她的心思,轻咳了一下问道:“不是我找你,是我表弟,他想问问你七夕什么时候回来。”
话音刚落,那头本来脸色就不大好的容佑脸更难看了几分,转头皱着眉头看着许天赐。
硬生生把许天赐看得自动转了口风:“其实是我想问问,有些想念七夕的厨艺了。”
云朵一听就笑了,大眼睛弯弯的,看着许天赐道:“这个啊,我还真是不知道,我爹和我小妹这次去是有事要忙的,怕要不短的时间才会回来,不如这样,等我小妹回来,我让人去通知许公子一声,你看可好?”
就算是想要噎许天赐一把,但云朵现在行事已经极有分寸了,到底知道对面坐着的虽说称得上跟她家有几分交情,但更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也是上门来的客人,是以该有的礼节她都会注意。
话已至此,还能说什么,许天赐只好道谢,说麻烦了,云朵也不多说,很快就告辞了。
只是出门之后想起许天赐那神色,就忍不住想要笑出来,她真想现在就给夕儿捎去口信,要不就在县里多待一阵子吧,酒楼忙完了不还有田庄吗,田庄忙完了看看还有别的什么,或者再开个酒楼啥的也成啊,反正家里最近又攒下些银子了,看他们啥时候能吃上小妹做的饭菜。
想完乐呵呵走了,可屋里人的心情显然就没有她那么好了,兄弟俩坐着都没动筷子。
“要不咱们......”许天赐看表弟坐在那里不吭声,就想提议不然这就走吧,左右也不吃饭了。
“吃饭吧,表哥。”哪成想容佑沉默了半天,竟然拿起筷子重新进食,好像刚才的没食欲都没有过一样。
许天赐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不过其实他心里真觉得这饺子味道也还不错,虽比不得七夕亲自做的那些饭菜,可比府里厨子做出来的饺子好吃多了,就也没异议,举筷用饭。
饭毕,容佑又坐着慢条斯理喝了茶,临到要走的时候,才问店里又拿了一小坛的泡菜,这才起身出门。
许天赐瞅瞅小厮手里抱着的小坛子,不知道怎么心里就有些同情表弟,好像接下来的日子他表弟就只能靠着这些泡菜过活了一样,可其实许家什么人家,厨子一堆哪里会苦了他表弟,偏他就有这种感觉。
不过其实云朵倒是没说谎,七夕这次还真是要在县里多待上一些日子。
北方原本就是这样,哪怕是冬天里再闲着发慌,一等到开春之后,随着万物复苏人也开始忙起来了,所谓忙半年闲半年,那就意味着忙的半年要开始了。
在县城里待了几天,七夕很是尽心地把酒楼从里到外一点儿一点儿查看个彻底,江工头早就不会觉得稀奇了,而是在七夕过来的时候,都会抓紧跟在她身后,七夕说什么就都认真听着,半点儿都不觉得跟个孩子请教学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七夕对此很是赞赏,按她的说法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跟人学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学到手了就是自己的。
江工头连连点头,觉得七夕说得很有道理,可转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后来终于想明白了,这要是说闻道有先后,那他这么大年纪了,还比不过一个孩子是不是有些丢脸?
敬海敬鸿待在这里的两天,已经被接二连三的事儿刺激到了,到这会儿他们才知道酒楼整体的设计是小堂妹完成的,就连日后要做的菜之类的,也都是七夕的手艺,两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敬鸿有些傻地捧着手里依照七夕的要求设计出来的菜单,他是没去过大的酒楼,可也知道这东西是稀罕的,伸手摩挲着不知道怎么上面像是打磨出来磨砂感觉的纸张,瞧见上头写的一些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的菜名,第一次有些结巴道:“这、这都是夕儿你的主意?”
七夕笑眯眯点头,还大方道:“等酒楼开张了,回头这些菜你跟敬海哥就都能吃到了,到时候给我评评味道如何啊。”
几天下来瞅着彻底放心了,剩下酒楼后头需要做的事儿就都交给林启年了,临走之前七夕见了赵家介绍来的一个掌柜的,一个看着有几分圆滑的中年人,不过好在他世故得很坦然。
见他的时候七夕也在场,毕竟她爹为人实在,怕在人选把握上会吃亏,尤其这是以后要在酒楼管事儿的人,她又不能天天在这里跟着看着,就算是赵家介绍的,七夕不亲自看看也不放心。
寒暄过后进入主题,这个叫钱向里的就开门见山直接道:“我拿了多少钱就一定会做多少事儿,七夕小姐放心就是。”
沈承厚闻言有些傻眼,实在是钱向里跟林启年差别太大,林启年是极为重感情的人,与其说是在沈家干活儿倒不如说一直以来像是亲人一般相处,也从来不跟他们谈钱,而沈家孩子有什么林家两个孩子也绝对不会少了,乍然一听钱向里这么直白的话,他是真没想到。
七夕倒是笑了,也很直接点头道:“我相信你,就凭你知道是我给你发工钱,所以对跟我谈话没有半分抗拒。”
先前的谈话就叫七夕看出来钱向里的性子了,虽然满屋子的人只有七夕最小,可一旦她开始发问或者说什么,钱向里从一开始就没有表现出对她有任何的不重视,反而是有问必答神态恭敬,就像面对任何一个主家该有的态度。
钱向里很对得起他的名字,毫不掩饰自个儿一切都是向钱看的,他知道七夕有话语权,是付给他工钱的人,所以不会在心里轻视,这样的人虽说有些太过功利,可好处就在于,亲兄弟尚且明算账,只要他清楚自个儿要的是什么,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反倒是让彼此放心。
沈承厚也后知后觉明白钱向里的个性了,倒是有些担心,实在是家里如今铺子里干活儿的包括林启年赵源等人在内,都是感情极好的,但林启年给了他安抚的眼神,显然他也知道,这样的人其实也是另一种适合。
“钱掌柜放心,既然我肯花大价钱雇了你过来,必然就是对这个酒楼有信心,也希望钱掌柜能让我放心,日后酒楼名气大了,必然也不会亏待你。”谈到最后,七夕笑着道。
“呵呵,我自是放心,合作愉快。”钱向里明白七夕的意思,颔首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