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冷风一吹,老爷子想起这一切都是老三家起的头,要不哪有现在这事儿,顿时就握紧了拳头,那个......那个孽障!
“爷......”沈敬博气愤不已,追了两步喊了声,可看着已经做了决定的老爷子出去也是毫无办法,顿时气得转头瞪着沈敬鸿沈敬海两人,狰狞着吼叫道,“你们还不去把爷追回来,你们自己去说,说不想在县里念书,快去啊!”
沈敬海跟没看见他一样,已经过去站在爹娘身边,夫妻俩高兴地看着儿子,满心欢喜地跟孩子说话。
沈敬鸿倒是看了他大哥一眼,只是却是满脸冷笑,想起从前一桩一件的事儿,半天吐出一句:“你果然够自私。”
“你......”沈敬博气得要命,被弟弟这样的眼神看着,可能给他做主的爷不在,再看着几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只得转头看着他娘急着道,“娘,你还想啥呢,还不赶紧把他带回家去?”
“敬博啊......”于氏却是一脸为难的笑,试着跟长子道,“你看,你爷都说了让你在县里念书了,你弟这都考上了,也花不了多少钱,就让他念吧,回头你们兄弟也有个照应不是?”
“谁要跟他相互照应?你们......你们......”沈敬顿时博气急败坏地捶了墙面一下,却是气得站都有些站不稳了,伸手挨个指着道,“好好好,你们都是好样的,今儿个你们跟我作对,等我以后考中了,你们......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说着大踏着步子摔门而出,出门后还凶狠地叫了一声。
门摔了两下,震耳的声音传来,屋里人都愣住了,姜氏一瞧,也赶紧拉着儿子过来,收起脸上的笑容道:“大哥大嫂,那我们就听爹的,过去给孩子收拾东西了,下晌咱们一起送孩子过去。”
说着拉着丈夫儿子也赶紧出去了,从头至尾都没有替自家儿子说一句话,只是点头表示自个儿是听老爷子的,岂不知这夫妻俩刚才着实是天人交战了一番,为了儿子的前程,险些要打破惯例跟老爷子开口了。
只是临出门的时候,夫妻俩不易觉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昨晚两人猜测得不错,老爷子再怎么宠着沈敬博,也该知道那不是个读书的料,一旦今儿个考试结果出来,就算那是名正言顺的长房长孙,他这么多年也是满心指望着,但也不会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再看看一旁长身玉立的儿子,夫妻俩心里头很是高兴,他们的孩子才不会像是沈敬博那样没用,将来,必然是最有出息的。
于氏先是愣了一下,等人都出去了,这才冲着那一家三口的背影啐了一口:“我呸,当我不知道你们啥心思,得了便宜还卖乖,一个个都是狼心狗肺的......”
再骂人家也听不见了,于氏骂了几句自个儿就觉得没意思了,转头看见丈夫不吭声只会闷头坐在那里,就使劲儿瞪了一眼,这才看向小儿子:“敬鸿啊,别听你大哥的,你大哥也是、也是一时没考上心情不好,都是你三叔给害的,那家子遭天打雷劈的。你可别跟你大哥置气,你们才是亲兄弟,娘这就给你收拾东西去啊......”
“嗯。”沈敬鸿抬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他娘一眼,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接着啥都没说,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啥。
于氏没啥察觉,就高高兴兴出去了,虽说大儿子没考上,可有公公顾着也能留在县里念书,不愁以后不出息,这下可好了,她两个儿子要是将来都考中了,哎呦她听人家说是能给娘请啥诰命的,到时候她都不知道要谁的好。
沈敬博的吵闹没起作用,老宅这头的事儿终于就按着老爷子的说法定了下来,自是都该干啥就干啥去了。
中午用了饭,于氏姜氏就兴冲冲送孩子去了学堂,门口遇上李氏她们,于氏立刻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神情,想到在家里暴跳如雷的大儿子,张口就要骂人。
七夕却是先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于氏道:“前儿个就从村里过来,你这是耽误了好几天了吧?我回头得去问问,却不知三爷爷那里是咋规定的,回头打扫祠堂的日子要咋补上?”
于氏就愣住了,啥、啥补上?
随即死瞪着七夕,这死丫头片子,嘴里头就没有一句好话,今儿个是她儿子念书的好日子,她才懒得跟她计较,赶紧闭了嘴灰溜溜走了。
姜氏却留了下来,看着李氏高兴道:“三弟妹,这下好了,他们兄弟又一起念书了。”
“可不是说呢,二嫂,从前在村里敬海和敬鸿也总顾着他们哥俩,俩孩子没少去给他们讲,这回还是他们一起念书,我也放心不少。”李氏也高兴说道,她对俩侄子考上也是满心高兴。
姜氏就亲热地挽着李氏的手,又与秦氏一起往里头走去,路上似是闲聊一样把上午老宅的一番争吵说了,末了却是没遮掩着,颇有些推心置腹道:“三弟妹,我说句不怕诛心的话,当时敬博那么说真是寒了我的心,从前我啥都没想着要争,我知道敬博是长房长孙,爹他们都看重,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心头肉啊,我当娘的咋能看着自个儿的孩子受委屈?要不是后头爹开了口,我、我是真险些没忍住要说话了......”
“二嫂......”李氏听得满脸震惊,却是一时不知道要说啥。
她知道沈敬博没考上会不高兴,可咋都没想到会闹腾成这样,想起从前自家俩儿子在老宅受的委屈,一时对姜氏满心的同情,总算自家是逃出来了,要不换成今儿个这事儿,第一个不能去念书的就是她儿子。
不,如果她们家还在老宅,怕是她儿子连来考试的机会都没有,心里头不由一阵阵的后怕,老宅,那是老爷子说话的地方,那是全家围着沈敬博转的地方,她早就受够了,好在她们如今已经过起自己的日子了,好在,她的儿子以后再不会被耽误了。
她却不知道,在老宅好几个人的心里,人家沈敬博本该早就出人头地,全是让她家给耽误了呢。
“看我,高兴的日子我说这些干啥?不说了不说了,往后就好了,往后咱们家里的孩子指定都出息。”姜氏把心里头憋着的话说了出来,也算舒服了不少,便识趣地收起脸上的难过,拉着两人转而说起孩子往后的事儿,倒是显得爽朗了不少。
她心里知道,李氏就算听了也绝对不会把这些话跟人说,秦氏也一样,更何况这样说了还会让两家更亲近,这才是她所愿。
考中的学生当天下午就已经给分配了住的地方,少不得亲近的人家要住在一起,交过束脩就可以去房间了,当然吃住在学堂是要另外交钱的。
学堂允许学生的家人们来瞧一瞧,总要叫他们放心才是,还有另一层意思,若是有怕孩子吃不了苦的马上带走就是,学堂绝对不会强留。
“还不错。”七夕进屋就好好打量了一番,就摸着下巴点头道。
并不大的屋子,四人一间,有几张书桌,念书的时候互不打扰,另有放置衣物的地方,自个儿带来的物品都有地儿摆放,当然太多就放不下了。
中间还有个小炉子,就是李文宣他们常私下煮饺子的地儿,环顾一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徐笑愚瞧着也还算满意,也不知道他是找了谁说话,把他小儿子跟敬文敬晟李文宣分在了一屋里,说拜托他们多照顾照顾,尤其跟敬文说了好几句,这下可好了,都是认识人。
其实原本沈承厚还想着能跟侄子们一起,如今一看也不好说什么了,好在就在隔壁,心里想着日后要是给自家儿子带啥吃的,必然都少不了两个侄子的,若是休沐日孩子不回去,也叫儿子把俩孩子接来家里住。
只是想到沈敬博,虽说他是个长辈不好跟孩子计较,可刚才听了妻子说的话,那孩子所作所为当真叫人寒心,再有那性子,怕是没人请他都不肯来的,既然如此,他便当不知道好了,他也......自私一回。
“是还不错。”几个将来要住在这里的孩子也都点头。
敬文细细一打量,自然不会多华贵,屋子看着也有些年头了,瞧起来都不比他家在镇上的宅子舒服,可他们来学堂是读书的,读书要静心,若是身外条件太好了,怕整个人一贪图安逸,便无心向学了。
安置过后学生随意,只要晚上关门之前回来就行了,但自明儿个起就只能休沐日出去。
几个孩子自然都要跟着家人走了,上午已经顺利地把宅子买了下来,虽说五百两银子到了人家手里,可回头就会有张房契是他们的,一家人高兴得很,正打算瞅瞅给宅子添置些啥,也要给孩子买两件现成的衣裳。
哪想到却是被学堂的人叫住,说叶山长有请。
一起出来的徐笑愚姜氏等人听到这话,都不由得去打量沈承厚一家,七夕家里供着学堂饺子的事儿他们都不知道,这会儿还当是为了旁的什么,就都满脸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