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哥别气了,可不是所有人都跟咱们一样重信誉的,左右也就是做生意,本来也还没签了契约,咱就当这是正常的竞争算了,回头你跟那些里正打交道的机会还多,可别心里头落下埋怨。”一看梁小六还是心气难平,知道虽说他处事圆滑,可到底年纪还不大,有些事儿难免还会冲动,七夕就又开口劝道。
虽说她也来气,可到底人家也是为了她家的事儿奔走,她们也得拿出个态度出来。
梁小六的脸色是真的很不好看,别看他年纪小,可因为梁家人面广加上他性子爱跟人打交道,平时不只是跟镇上的人,就是跟下头那些个村里的里正也都说得上话,但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会不守信用,这让他觉得自个儿有负所托,同时也很没面子。
不过听了沈家人的话也知道现在找出问题最重要,是要生气还是讨个说法的回头有的是功夫。
这脑子就冷静了下来,仔细想了一下就道:“今儿个这天挺冷,出门的人本来就少,我去几个村儿的时候又着急,来去匆匆也都没碰见什么人......。”
“兴许是你走了之后又去了人?”七夕一听就跟着猜测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啊,我想起来了,我打小王村出来的时候见过王德福家里人,好像是送客人出村,碰见了就说了几句话,可我也没提买鱼塘的事儿啊,再除了他们也没旁人了啊。”梁小六听她这么一说还真想起来了,但也不会啊。
梁小六越想越觉得疑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走漏了消息,沈家爷几个却是一听就变了脸色,小王村?王德福?那梁小六所说的送出来的客人就该是老宅的那些人了。
可他们今儿个是去相看亲事的,再说家里头要买鱼塘的事儿沈承安是知道,但绝对是不会告诉他们的,所以,这难道仅仅是凑巧?
可还没等他们说什么,梁小六就又变了脸色,急急道:“不对不对,这指定跟王德福家脱不了干系,我想起来是小王村第一个过来说给的价低的。指定是他打听到啥消息,回头放出消息才让旁人也变卦的,好啊,王德福还有这一手?我就说他这种嗜赌成性的人品性好不到哪里去,没想到脑筋竟然动到了我头上,这是看我梁家是软柿子是吧?”
还真是他们家?爷仨闻言就交换了个神色,刚才就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没想到真跟王家有关系,都不由得叹了口气,本来家里头干啥都是避着老宅的,王家马上要跟老宅结亲,自然也在这之列,可没想到再怎么躲着还是有这些个破事儿。
七夕却是又注意到了梁小六的一句话,想想王家人那天去她家的做派,再有对这亲事突然着急起来,就问道:“小六哥,你说那个王德福是个嗜赌的?那他手气如何?”
“还手气?要真是有手气能把家里头给祸害成那样?王家先前也算是有点儿家底的,可他逢赌必输,要债的隔三差五就上门,啥都祸害光了。听说最近又欠下一大笔钱,人家放话说要是还不上就剁了他的手脚,拿他闺女来换。”想起很可能是被王德福背后阴了一下,梁小六提起他都没有好气。
沈承厚就“啊”了一声,想起王家闺女那样看着相貌年纪都不错的,先头还不明白咋看上沈承怀了,而且后头还一直紧着要定下来这亲事,难不成王家要了那么多的聘礼是要给王德福还赌债的?
梁小六倒是没注意到沈家爷几个的神色,这半天气也消了一些,就有些歉意地道:“沈叔,我这就是来知会你们一声,不过你放心,这事儿我指定尽力。就算真是王德福肯出更高的价,那我就不信他们为了这么点儿银子,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了?”
十来个鱼塘是挺多的,可分下来一个村也就一两个,鱼塘还这么不值钱,就算是坐地起价又能多多少钱,所以梁小六才这么来气,没想到眼皮子会这么浅。
七夕听到了现在反倒是不着急了,心里头也有了计较,就看着梁小六道:“小六哥,不急,多谢你这么尽心,可老话说得好,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可别为了这些事儿跟他们翻脸,再说有些事儿也不能强求不是?”
其实情况已经是比她预计的好了,他们家这消息一直瞒得好好的,梁小六做事儿也利落,现下打歪主意的就只是王家,他们还不知道在村里也有人要跟她家争鱼塘的事儿。
可这不是想争就能争得来的,七夕想过了,王家啥啥生意都没有,先头也没听说过要买鱼塘啥的,那很有可能是凑巧知道有人要买鱼塘,而且不只是买一个,就打算要在中间横插一杠子。
如果她没想错的话,王家应该是没有真的打算买来做啥有正用的,只能说她们是想着要给人添堵,更或者说是想要把鱼塘买下来,然后转手高价卖给需要的人,从中赚一笔。
“啊?你的意思是......你家不买了?”梁小六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诧异道。
“咱家不买了?”沈承厚也直接问道,也没避着梁小六,既然托他办事那就是相信他。
“不是不买,而是并非一定要买他们的不是?”七夕也不卖关子,就笑道,“小六哥,你说咱们这边儿的村子,哪个村子没有鱼塘?一直以来那鱼塘不都是就那么荒着没人理?而且一到了夏天有孩子去玩儿大人还操心,我家想要买了好好收拾了还雇人打理,这对哪个村子都是好事儿不是?”
梁小六的眼睛就亮了一下,觉得大概有些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但也没吭声,继续等着七夕往下说。
“说是挑着挨着我家近的村子买的,可既然都不是一个村了,到时候怎么都得雇人去打理,那既然这样,就是再远一些又能怎么样?说得再白一些,我家就是去隔壁镇子要买都是可以的,谁说就没可能去隔壁镇子再开个铺子呢?”
“对!”梁小六一听没忍住拍了下大腿,高兴得直接站起来道,“谁说非得买他们的了?”
这小丫头可真是聪明,不得不说这是眼下最好的应对之策了。
知道那些人坐地起价之后,他在心里头生气之余还真是没有旁的法子,只能是打算回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除了去跟人磨着降价之外,也就剩下托人从中说和了,可这样能不能讲下来价钱还是一回事儿,就是真的成了,也还为此欠了人情,而且还憋屈得很。
原本还是他们去上赶着求人买鱼塘,可等七夕这么一说就完全变了,我又不是非你的不可,你不爱卖我还不买了呢,就留着你的宝贝鱼塘荒着去吧,回头到了农忙的时候,家家还得分心操心家里的孩子别去鱼塘那玩儿。
“可那王家要是真的买了呢?”沈承厚也明白了明白小闺女的意思了,王家不过是趁机抬价,一旦听说她们不买,也赚不到差价了,自然不会砸在自己手里,不过还是问了另一种可能。
“嗤,都不是我瞧不起他们,咱们放出这消息,他们妥妥的慌了,还不赶紧收手?难不成还真要买下鱼塘?他们买了做什么,把鱼当饭吃?”梁小六嗤笑道,接着就急急准备走了,“不行,我这就得去,马上就去告诉他们,不是不想卖吗,那就让他们留着吧。”
梁小六说着就起了身,也不管外头天都擦黑了路也不好走,这就准备去给回信:“这口气要是不出我就憋死了,这下好了,我看他们能怎么办?”
爷仨苦劝了半天,可梁小六经手办了那么多事儿,还没出过这样的岔子,他自己觉得极是没脸,怎么劝都不听,非要马上就走。
见梁小六根本就听不进去了,正好是要往下头村子里头去,爷仨干脆也一起搭个便车,这就跟林启年等人道别出了铺子。
到村口下了车,瞧见梁小六的马车继续往前走了,爷仨瞧瞧这天色,这等挨个村子转一圈再回镇上指定天都黑得透透的了。
“这孩子气性大啊,明儿个去也行啊,这是非得去争一口气不可?”沈承厚就摇了摇头叹息道。
“爹,换了谁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你就是让小六哥现下回家,只怕憋着这口气他饭都吃不下去的。”七夕倒是还算能理解。
而且这也事关名声,梁小六一向以长袖善舞出名的,回头这事儿要是被有心人给知道了,那往后指定有人背地里说闲话。
回到家李氏把被褥都絮好了,正让几个孩子拿了各自的回屋,瞅见丈夫和孩子进来脸上没有喜色,这心里头就咯噔一下子,忙过来接过帽子啥的,又小心问道:“咋啦?是今儿个的事儿不顺当?”
七夕在想事情,敬文就把买庄子和鱼塘一个顺当一个临时变动的事儿说了,末了道:“如今也只能是等着王家那头的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