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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改的时候,花老太爷自感大势已去,远近大大小小的财主都在想一件事情,土地和浮财是保不住了,当务之急是把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金银细软藏起来。
花家的土地和浮财分给了穷人,这花老太爷不心疼,被分掉土地和浮财的又不是他一家,让花家一蹶不振的是,花家藏起来的宝贝竟然在一夜之间不见了。
当时,郭根生是土改工作组成员之一,他负责丈量花家的土地,再把分配给各家各户的土地的亩数登记在册,他还负责登记花家的浮财,并将浮财分配的情况记录在案,郭根生解放前曾经在花家大院做过几年长工,他对花家大院的情况比较熟悉。
花老太爷将东西藏在厨房外面的石碾子下面,大家见过石碾子吗?石碾子就是石磨,是用毛驴和骡子做动力的,单石碾子的底座就有一千多斤。一天,花老太爷发现藏在石碾子下面的一箱子东西不翼而飞了。
花家两家不共戴天的根子就在这里。因为花家人认定是郭根生弄走了他家的宝贝。
那郭根生对花家大院的情况了如指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就是花家丢了宝贝后不久,郭郭根生就离开了花家,离开花家以后,郭根生并没有去摸锹把子和摇船桨,他过起了游手好闲的生活,工作队来了以后,他就粘了上去,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工作队的人弄到家里去搭伙。
“你们说郭根生偷了花家的宝贝,总得有些根据吧!把积怨建立在一些没来由的猜测上,这未免有点荒唐吧!”
花家刚开始确实没有任何根据,但一个偶然的机会,花长松的母亲无意之中发现了自己曾经戴过的金佛项链,而这个金佛项链是和其它宝贝藏在一起的。
一天——那是一个夏天,花老太太走进郭菊仙家堂屋的时候,郭菊仙正在镜子前佩戴一串金项链,在这根金项链的下方有一个蚕豆大的金佛,花老太太认得这根项链,这是花家祖传的宝贝,在土改之前,这根项链一直戴在她的脖子上。
“郭菊仙是什么人?”
郭菊仙原来是郭家村人,他因为长得漂亮,嫁给了花半仙的堂兄,男人死后,郭菊仙就成了寡妇。
“那么,郭菊仙和郭根生又是什么关系呢?”
郭根生和郭菊仙是堂兄妹,但已经出了五服,那郭菊仙嫁到花家以后不久,就成了郭根生的姘头,她丈夫死的早,一直没有再嫁,
再笨的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了。金佛项链一定是郭根生送给郭凤仙的。郭根生是一个穷光蛋,他绝不会有这种东西。
郑峰想到了一个人。
大家应该知道是谁。
对了,她就是葛秀英,既然郭根生霸占秀英长达十三年之久,那么,姓郭的一定会送给她一些东西,如果他有这种东西的话——事实是郭根生有这种东西。
秀英没有提到这件事,当然,同志们也没有问秀英。
这里补充交代一下,当天晚上,郑峰一行到徐长水和郭菊仙家了解情况。郑峰和李云帆的判断没有错,郭根生一共送给秀英两样首饰,一样是一枚金戒指,一样是一只金手镯。花长松也没有说错,郭菊仙家里确实有一根金佛项链,这根项链就是郭根生送给她的。当年,郭根生还特别叮嘱她,只能在家里戴戴,千万不要到外面去戴,郭根生的理由很简单,黄金晃人眼,银子不露白。当然,郭根生没有跟郭菊仙说金项链是怎么来的,郭菊仙也不知道这根项链是花老太太的,这种金佛项链是用来祈福保平安的,所以从来都是戴在衣服里面的。郭凤仙倒也听话,她从来没有在外面戴过,无巧不成书,被花长松的母亲无意中撞见了。
同志们见到了金戒指、金手镯和金佛项链,金戒指上有一个“福”;金手镯上有“年年有余”两个字,整个镯身是一个鱼的的造型,除了“年年有余”四个字以外,镯身布满了鱼的鳞片,手镯的头部和尾部是鱼头和鱼尾的造型;金佛项链果然是个稀罕物件,蚕豆大的坐佛金光灿灿,栩栩如生。坐佛袒胸露乳,笑容可掬;坐佛周身散发着佛家仙气。
当天晚上,郑峰一行又去了花长松家,当花长松夫妻看到戒指、手镯和金佛项链的时候,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花长松的记忆中,她的母亲一直戴着这枚戒指和手镯,花长松的老婆也见过这两样东西,手镯应该是一对,郭根生只给了葛秀英一只,另一只手镯上也有四个字,四个字是“一生平安”。
花长松做梦都没有想到,在几十年后的今天,竟然还能看到母亲的遗物。这算不算是一种因果轮回呢?
郭根生不仅是一个淫棍,他还是一个盗贼——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盗贼。郭根生可能就是靠偷来的赃物鬼变神脸的。
我们还得回到原来的话题上去,前面,笔者已经说了,这一段内容是临时补叙的。
大家不要忘了,同志们是为郭筱兰的案子才来到花家村的。郑峰决定将有关的事件在时间上做一个排序。所以,我们还得回到郑峰和花长松的谈话上来。
“老人家,我们想知道,这些东西的失窃是在什么时候?”
“一九四七年。”
“是在什么季节?”
“夏天。”
李云帆同时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这个时间。
大家还记得吗?土改的时间是在一九四七年,郭顺英出事是在土改结束以后——是那一年的秋天。
“你母亲看到郭菊仙脖子上的金佛项链是在什么时候?”
“孩子他娘,你想一想,是不是也在一九四七年的夏天,如果是在其它季节,我娘怎么会看到郭菊仙脖子上的项链呢?项链是戴在衣服里面的。”
“不错,是在夏天。”
这也就是说,郭顺英出事也在花老太太看到赃物之后。
“你家人发现郭根生偷了你家的宝贝之后,你们有没有产生一些过激的想法?”
“公安同志,你们莫不是想说,郭顺英的死和我们郭家有关?”花长松的反应也在清理之中,同志们是奔郭筱兰的案子来的,如果郭顺英的溺水身亡和花家有关系的话,那么,郭筱兰的溺水身亡就一定和花家有关系。
“这些事情发生在同一个时间段里,在时间上又有一定的关系,这不能不让人产生怀疑啊!”
“天地良心,我是跟郭长生说过这件事,我的目的无非是想把姓郭的名声搞臭,别的事情,我们做不来,杀人的事情,我们花家人绝不会做。我兄弟长云,他是一个瞎子,他能做这种事情吗?我还有七个孩子,做这种事情是要杀头的,我要是犯了事,这一大家子这么办?虽然我们花家败落了,但也还是知书达理的人家,触犯国法的事情,我们是不会做的。”
“好在老天爷开眼,给了我们四女三男,虽然日子过的紧巴一点,但咱家的三个娃都念书,在传宗接代上,咱们花家不输他姓郭的。”老太婆道,“三个娃”应该是指男娃。
花长松神情坦然,言语并无躲闪之处。虽然郑峰无法排除花长松的嫌疑,但在没有任何事实证据的情况,只得暂时作罢。
“郭根生确实罪大恶极,但他的孙女郭筱兰总是无故的吧!”
花长松开始沉默。
“咱们都是吃五谷杂粮的,人得讲道理,才能顶天立地,把郭根生做的孽算在他孙女儿郭筱兰的头上,这不合人情天理吧!”李云帆道。
“局长同志,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花长松做了——”
“老人家,您不要发誓,发誓能帮助我们破案子吗,发誓能让郭筱兰的灵魂得到安息吗?”
“孩子他爹,要说筱兰那娃,就是和老畜生不一样,每回在路上碰到我,大老远就打招呼。”
“是啊!多好的一个娃,可惜了啊!”
“大爷,凭心而论,你们希不希望我们侦破这个案子?”
“咋不希望,桥归桥,路归路,郭根生的账不能算到筱兰闺女的身上,咱们花家村的人应该给筱兰姑娘一个交代。”
“那你还磨叽什么,赶快跟局长同志说吧!”老太婆突然说了一句非常有份量的话。
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您,敢情花长松夫妻俩的肚子里面有东西啊!
花长松从一个角落里拿出几个黄鳝篓子和几十根竹篾子——竹篾子和挂面一样粗细。
大家有些不解,话说的好好的,花长松怎么摆弄起黄鳝篓子来了。
大概时间太久,黄鳝篓子有些地方的竹篾子已经断了。
花长松拿起一个黄鳝篓子,用竹篾子补起来。
“我跟你们说一件事情,但你们得答应我。”
“大爷大娘,你们放心吧!我们是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你们可不能凭我几句话就冤枉了人家。我说的话,你们得好好琢磨琢磨。”
郑峰听明白了,花长松的意思是,同志们们一定要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千万不能办成冤案:“大爷,您尽管放心,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我可以向你们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