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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也怨不得别人,都怪咱儿子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花家村的人书听的多,说起话来不经意间会冒出一点历史掌故来。
“咱哥老实巴交,什么事总藏在自己的心里,要不是嫂子寻死觅活,这件事情,我们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呢。。”
这种事情确实不宜对任何人说。
“老人家,这件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个问题,郑峰已经重复了第二遍。郑峰之所以提这个问题,其目的是想看看这件事情的发生和郭筱兰遇害在时间上有没有联系。
“长水和秀英是一九六零年办的事。”“办事”就是结婚。
郭筱兰遇害的时间是一九六一年,这难道是巧合吗?郭筱兰遇害的时间在徐长水和秀英结婚之后,下面就要看看郭书记和秀英是在什么时候有那种关系的了。
老人不会很利索地回答问题,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当事人的心里是有障碍的。所以,得有耐心,不能急躁。
“郭根生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对秀英动心思的呢?”
“我嫂子说,就在她和我哥结婚的当天晚上,我嫂子到厨房去拿酒,郭书记找借口到厨房去拿火柴,当时,人们都在堂屋里面喝酒,厨房里面就姓郭的和咱嫂子。”
“郭根生动手了?”
“动手倒没有,他说了一些不着调的混账话,回到席上,我嫂子给他敬酒的时候,郭根生那双眼睛恨不得把我嫂子吃了。”
“这件事情说起来都怪我啊!长水他爹在世的时候,就叮嘱我少搭理姓郭的,可我没有往心里去,没有想到发生了那样的事。”
“发生了什么事情?”
“长水和秀英婚后第三天,她到大塘去洗衣服,也就是一九六零年的夏天,是在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郭根生摸到秀英的后面,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一只手抱住了秀英的腰。”
“秀英没有挣扎吗?”
“咱们不是得了人家的好处了吗?都怪我老婆子眼皮子浅,你们不知道,秀英也是一个老实胆小的娃,她那见过这个阵势啊!三魂七魄顿时就去了大半。”
“我嫂子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是我哥给他跪下了,她才肯说的。”
“你哥哥徐长水就没有一点反应吗?”
“长水是个老实憨厚的娃,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啊!咱们低着头过了十几年。自从长水到油坊做事以后,咱们就开始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了。”老人家羞愧难当。
结婚的时间在郭筱兰出事之前,郭根生缠上秀英的时间也在郭筱兰出事之前。
郑峰欠身,用右手在卞一鸣的谈话记录上点了两下,意思是,这里的内容非常重要,他提醒卞一鸣在这里做一个特别的符号。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老人注意到了,她是一个比较敏感的人,她已经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头脑也清醒了许多,她立马意识到她刚才所叙述的事实对他的儿子徐长水非常不利,警方一定会将这个事实和郭筱兰的案子联系在一起。
“局长同志,我儿子长水绝不会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该说的都说了,绝没有半点隐瞒,长水和郭家的案子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你们可不要想歪了。”
“公安同志,我弟弟喝醉酒的时候,是说过一些狠话,但他是一个老实憨厚,胆小如鼠的人,他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徐长霞道。
“徐长水在喝醉酒的时候说过狠话”,如果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外面,那就说明同志们的调查还不够彻底,所谓“言为心声”,人在醉酒的情况下所流露出来的情绪往往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徐长霞,你们母女俩尽管放心,我们办案子凭的是事实和证据,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我们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哥哥徐长水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说的狠话?”
“这——”徐长霞一时语塞。
“你不要有任何顾虑。”
大家能感觉到徐长水一家确实是老实厚道人家,是属于那种老实本分又胆小怕事的人家。
“有一回,我哥哥在郭侉子家喝酒,长水平时就喜欢和郭侉子在一起喝酒——我们两家不是住在一块吗?是郭侉子告诉我娘的,他让我娘以后千万不要让我哥和任何人在一起喝酒,有些话如果传到郭根生的耳朵里面去,那就有大麻烦了。”
“你哥哥说什么了?”
徐长霞望了望母亲。
“长霞,你说吧,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说吧!”老人的话中有那么一点埋怨的意思,公安同志已经抓住了话头,想缩回去已经晚了。
“他——他说——”
等待。
“他说,有朝一日,他要把姓郭的活刮了。”
“局长同志,”老人马上接过女儿的话茬,“知子莫若母,长水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这娃的本性我最清楚,他说话从来都是不做数的,你们千万莫要当真。我的娃绝不会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我们要的是事实。”
“筱兰姑娘出事的那天下午,长水在油坊忙的脚不着地,你们可以去调查调查,当时,油坊里面有不少人。你们想一想就明白了,油坊里面有那么多人,他如果脱得了声呢?”
“大娘,我们只是在了解情况,谁是杀害郭筱兰的凶手,我们一定会挖出来,你们尽管放心,我们会认真调查的。”
谈话能到这个份上,已属不易,同志们总算不惜此行,徐长霞母女执意要留同志们吃了中饭再走,被郑峰婉言谢绝了。
回到公社食堂的时候,李云帆、向阳和王萍已经先期到达,双方把情况互相交流了一下,大家倍受鼓舞,在同志们进驻花家村的第三天,两个人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之中,这两个人分别是徐长水和郭福生。郭福生曾经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而且时间也吻合;至于徐长水,他的油坊就在前村第二排人家最西头,油坊距离芦苇荡很近,关键是徐长水是最有可能看到郭筱兰挑着水桶只身前往大塘的。至于能不能找到证明徐长水案发时就在油坊的人,谭科长以为,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如果是在十二年前,那倒是有可能,现在,谁还能想起十二年前的事情呢?郑峰和李云帆认为谭科长的顾虑不无道理。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进行深入细致的调查走访,相信,只要工作做到位,就一定会有所收获。
同志们讨论案情的时候,公社梁书记也在跟前,关于郭根生的情况,他以前也有所耳闻,但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他有一个想法,既然郭书记已经退下来,惊动他已无必要,先派人在暗中调查郭有才在生产队和大队当会计时的账目,如果没有问题,那就让他暂时把这个大队会计的工作先干下去。
至于大队主任的位子,在调查账目的同时,安排其他人担任。这样做的目的,是向花园大队,尤其是花家村的乡亲们传达一个信息,花园大队和花家村不是他郭家的,只要乡亲们发现郭家的根基动摇了,解了恨的乡亲们可能会主动站出来提供破案的线索。
郑峰和李云帆建议,暂时不要派人调查郭有才的账目,因为,郭有才的女儿郭筱竹是“61。7。16”案的报案人,案子还没有取得任何进展,报案人恐怕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可以先把主任的位子让出来,只要有这个动作,花家村村民的思想一定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粱书记采纳了郑峰和李云帆的意见,当即就和其他领导进行了研究,达成共识之后,立即派人把郭有才请到公社。
两点多钟,同志们到渡口的时候,就已经听到这方面的消息,这种消息传起来是很快的。
这个消息是段高山告诉同志们的:“郑局长,花园大队要变天了。”老人的意思是,花家村,花园大队不再是郭家的天了。
“段大爷,发生了什么事情?”郑峰明知故问。
“郭有才主任的位子让出来了。”
走进祠堂的时候,郭筱竹正在帮大家收被子,这是一个心很细的女人,中午,祠堂里面有一点太阳,她就把大家的被子和垫褥抱出来晒一晒。
大家走进祠堂的时候,郭筱竹走进西屋,她帮大家倒了几杯水,水是早晨烧好的。
“郑局长,你们喝水。”郭筱竹微笑着。
难道郭筱竹还不知道家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吗?
花长云的房间里面传来了胡琴声,这是同志们第一次听瞎子花长云拉琴。大概是胡琴长久不用,已经老旧,声音既不清脆,也不响亮,胡琴大概也和人一样,年代一长声音就变得苍老了。
人还没有坐下,郑峰就派谭科长和卞一鸣到油坊去看看徐长水有没有回来。
“郑局长,徐长水已经回来了。”郭筱竹道。
“郭筱竹,你看见他了?”
“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他了,他正在油坊忙着呢,今天是赶集的日子,来换油榨油的人比较多。”
“徐长水是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