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节 祭旗开战
这时天已大亮,琼州府、海南道的主要文武官员和地方名流陆续来到。轿子和马匹不断的到来。土台周围成了纱帽、方巾的萃集之地。他们对于能够躬逢今日的盛典想必都感到十分荣耀和兴奋,一边矜持的寒暄着,一边伸长了脖颈张望,等候着主帅的出现。
土台之上,已经摆好两把虎皮座椅。一把是镇守广东总兵官何如宾的座位,另一把是左参政分守海南道监军赵汝义的座位。
忽然,一阵号角响起,何如宾和赵汝义的随从人马开始进入校场,两人在土台前下马,前呼后拥的登上了土台。
土台下四周是何如宾的亲将亲兵和家丁,足有三四百人,一个个都是些小买卖人,因为去过临高被抓的。”
“哦,原来是去髡贼做买卖的!该杀!”苟承绚突然尖叫了一声。要不是那么多人贪图髡贼的蝇头小利,髡贼怎么会如此的猖獗,又能聚拢起万余人马。听说当时破苟家庄的时候,盐场村也去了许多人,帮着髡贼搬运军器,破寨之后搬运苟家庄的财物乃至拆房都有他们的份。这次回到临高,一定要把盐场村全村屠灭,一个不留!他暗想,女人也不能容她们活命!
“虽说有些冤枉,但亦属咎由自取!”有个声音在不远处说道。苟承绚转过头去一看,此人正是在赵汝义的幕僚钱太冲。苟承绚赶紧奉承道:“兄台所言极是!”
钱太冲冷哼了一声,他看不大起这个已革秀才。他今天没有去校场――功名太低,又无官职,到了校场上也只能站得远远的站班伺候。钱太冲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如何受得了这般轻视?干脆就在这中军营寨里看个热闹。
他一向自视甚高,知道赵汝义愿意请他做幕僚不是仰慕他的道德文章,而是碍着同乡介绍的情面才收纳自己。初到琼州这个南蛮之地,还容不得他想出有什么可以大展手脚令人刮目相看的举措来就给赵参政打发到广州去了――明显没把他当回事。
在几次剿贼的方略会议上,钱太冲一直跃跃欲试,想献上几个计策,博得众人的另眼相看。但是他毫无军事经验可言,又没读过兵书,就算纸上谈兵也力有未逮,只好大谈民心、人心之类,惹得众人对他很是讨厌。
苟承绚这种人他原本是懒得搭理的,但是他有心要在临高战后的善后事务上崭露头角,对这个难得的临高土著亦不得不假以辞色了。
“他们不过是贪图些小利,所以才去临高做买卖。硬说他们是髡贼的探子,也的确过分了些。”钱太冲说,“然而,正所谓乡野小民畏刑,才须惧之以严刑!若是任其随波逐利,不加惩戒,其他愚民便会视官府为柔仁可欺,纷纷效尤。不出一年半载月,必定人心大变,不待髡贼作乱,琼州非我所有矣!”
他这般豪气干云的说着,苟承绚只有毕恭毕敬的听着。小民畏刑逐利这点他是非常的赞同的,正要思量着说几句什么话才能让他满意,忽然号炮声又响了起来。
刚才的几个囚犯,被推推搡搡到校场的旗杆下,这几个百姓,有来往于临高的小商贩,也有不慎在琼山说了几句髡贼的好话的人。都被作为髡贼的奸细捉拿了。
他们被喝令跪下。几个牌刀手过来,随着号炮声,几颗血淋淋的人头一一落地,摆在旗杆下。
紧接着,二十四面大军鼓敲打起来,鼓声低沉,节奏简练毫无修饰;反而具有一种令人慑服的威力。当擂击到激昂之际,连天地都仿佛震动起来。随着震摄人心的鼓声和突然响起的号角声,一面红旗在帅台上举了起来。
乌云般聚拥在远处的军队缓缓的行动起来了,犹如暴雨前隐隐约约的雷声一般,将士们的脚步声变得宏大起来,手执大刀的牌刀手、背着弓箭的弓箭手、长矛斜指天空的长枪手、扛着三眼铳和鸟铳的火器手……一队又一队的各按一定的队形,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来,无数的旗帜在士兵们踏起的烟尘中飘扬。
号角呜咽,鼓声隆隆,参加阅兵的人马是渡海明军中的最精锐的一部分,共计七千人。甲仗齐整,装备精良,颇有点排山倒海的气势。
钱太冲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参加这么大规模的阅兵,他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心中也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他捏紧了手中的扇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烟尘中的行进的人马。
这支兵马倒是犹堪一战!钱太冲想,朝廷还是有精兵良将的。游幕的路上见到的官军不是疲兵惰卒就是骄兵悍将。现在看到如此精锐的人马,他不由得对这次剿髡大为放心,觉得取胜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大家都纷纷说髡贼纪律森严,行伍整齐,我看也不过如此,未必能胜过何镇台麾下的精锐!”
“是,髡贼除枪炮火器之外,击刺步伐俱非所娴,不过依仗船坚炮利尔。”苟承绚也被这声势惊人的大阅看得震撼无比。他说这话一半是逢迎钱太冲,一半也是真心话。苟承绚见到大军如此的气势,觉得全灭髡贼丑类不成问题。
阅兵结束,这时候将台上黄旗举起,鼓声又隆隆地响起来,全体将士蓦地放开喉咙,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呐喊。一声锣响,校场上顿时又变得鸦雀无声。
“要***演阵法了!”钱太冲兴冲冲的说道。
不大一会,只见一名参将匆匆来到帅台上,将 上,将一本阵法册子双手呈给了赵汝义。
鼓声再一次急促的敲打起来,原本列成方阵的队伍开始急速的跑动,方形的阵式转眼间变成了长蛇状的纵队。钱太冲看到这一队形变化不仅迅速,而且整齐有序,丝毫不乱。不觉暗暗叫了一声:“好!”何总兵不愧是宿将,手下人马果然精锐!
接着,随着锣鼓旗号的变化,这几千人马不断的变化队形,***演阵法,鼓声时起时伏,阵法也一变再变,时而一字长蛇阵,时而两仪阵,时而太极阵,时而连环阵,时而车悬阵……一连变了十几种式样。几千过一次。田凉觉得,每次遇到郭芙,她都比以前更漂亮。特别是那修身的蓝色连衣裙,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让田凉好几个晚上都失眠。
他开始觉得自惭形愧,觉得一个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士官没法配郭芙了,他比以前更迫切的希望当上军官了。
田凉升官的心虽然很大,也知道自己学习能力太差,连一本《步兵***典》都背不下了,每次军事技能考核又一直垫底。要不是这次扩军,天知道他的这个万年上士要当到哪一天。
和官军打仗,他一点不害怕。田凉在伏波军里待了二年多,清楚的知道伏波军的优势远远不是官军所能比拟的。手下的士兵们经过相当长时间的训练,熟悉自己的武器,对这种有着强大威力的武器充满了信心,又被魏爱文等人反复***,灌输了浓厚的“吃水不忘打井人”的意识,深刻体会到保卫临高政权就是保卫自己的利益。而且广泛宣传的关于官军在辽东和内地的败绩和抢劫、杀良冒功的事迹使得士兵对官军即仇恨又鄙视。
晋升为军官之后,他第一次挂上指挥刀,换上了军官的肩章,就兴冲冲的到百仞总医院去找郭芙,得到的消息却是郭芙已经调到三亚去了。
这个消息让他郁闷了很久。三亚这个地方他知道,是在海南岛的最南边,和这里差着好几百里地,就算坐船也得走七天。自己是军人,没有假期是不可能去这么远得地方的。
当下只好把与郭芙相会的念头放弃了。
这次要和官军开仗,他决定无论如何要立个功,得一枚勋章,最好是三等功勋以上的,这样他的工资就能上调一部分,再加上三等功的奖金和自己的积蓄,大致能够付个首付了……
他一边胡思乱想,却把自己的手中的工作忘记得干干净净。直到连长的传令兵过来询问营帐卸下工作为什么还不开始才慌了手脚,赶快带着人去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