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节 秋赋(十六)
陈明刚和黄禀坤暗中的活动终于达到了高潮。不仅暗中活动达到了高潮。终于出现了暴力事件。一家粮户不堪粮差的多次骚扰勒索,终于把对方给打了出门去。
当然,暴力事件在每年的征粮中都是常见的事情,粮差们有时打人,有时候被打。算不了大事。陈明刚听说手下人被打了,心中暗喜――暴力抗征,这是多好的罪名。过去县里不敢得罪你们,现在澳洲人可不吃这一套。
当下他关照人把这户人家已缴的粮食一笔勾销,算做正耗米均未缴纳的欠粮户。
这个十来天,县里越是有钱人,越是惊扰不安。风传陈明刚勾结了髡贼,准备拿几家大户开刀,杀鸡儆猴。也有传说说陈明刚完全是在“假传圣旨”,一时间,真的假的各种消息满天飞,让人无从辨别
因为不知道交涉的结果会如何,大户们都在紧张的准备着:有人隐藏财物,有的送走妻小妇孺,也有的在加固寨墙。为了收买人心,不少大户还豁免减少了佃户的租子,给长工家仆加了工钱。
有的人家甚至自家的宅子里也不住了,住到设防比较坚固的亲朋好友家的寨子里。紧张的气氛渐渐达到了,什么都不干就是最好的选择。
刘大霖的轿子到了东门市的管理所大楼,派人送上名帖。独孤求婚和熊卜佑早在内中恭候。他们接到邬德的指令,准备接待“上访人员”――还要“礼数周全”。
“一个地主分子还要礼数周全?”独孤求婚不满道。
“谁叫他是唯一的一个进士呢?还准备利用他呢。”熊卜佑站了起来,整整衣冠,和独孤求婚一起迎了出去。
刘大霖是第一次到澳洲人门上来拜客。来得还是澳洲人的衙门。十分好奇的四下打量。只见这是一栋红砖造就的二层楼房,四四方方的十分规整。窗户大而狭长,镶嵌着闪闪发亮的玻璃……
“太奢侈了。”刘大霖摇头。只见大门是上端是半圆形的,很是高大。门边还各有一名黑衣藤帽的差役站班,这就是所谓的“警察”了,听闻都是本地的土著。
只见门内出来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相映成趣。两人都穿着四个兜的蓝布对襟小褂子,不戴帽子,头发理得与和尚一般。脚穿穿着绳子的帆布鞋子。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绫罗绸缎,也没无玩器配件。
刘大霖见澳洲人的头目穿着竟然如此的朴素,很是意外。照他听说的消息,澳洲人生财有道,又善于制造各种奇巧淫技的货物,积攒的财富应该不少,看他们平日里做的事情:修路造桥,办学堂,造大船,哪一项都是一掷千金的事业,没想到个人享用上却如此的刻苦!心里不由生了几分敬意。
熊卜佑迎了上来,寒暄几句,当即将他和一行人都迎到二楼的会客室里。
一进会客室,刘大霖差点没笑出来。看来澳洲人本事虽大,其实很是粗鄙。很大的一间屋子,刷得雪白的墙壁,地板也是上好的木料。秋日的阳光从玻璃窗里透进来,极是敞亮。里面的家具陈设却毫无章法。
墙壁上,犹如卖画的摊子一般,密密麻麻的挂上了各种字画。不管是中堂、条幅还是插屏,甚至有几张扇面。山水、花鸟、工笔、写意、泼墨、青绿……各式各样的随意的到处悬挂。其中居然还有几张苏州片子。
墙角,随意的摆着几只大花瓶,里面不伦不类的插着鸡毛掸子――这种大花瓶有半人多高,工业上用不着,大伙也不要这玩意装饰屋子,毁掉又可惜,干脆就到这里来发挥余热了。
显然,澳洲人的鉴赏能力很糟糕。说他们是暴发户都抬举了。刘大霖暗暗摇头,本县的土财主的品位都要比他们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