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的嘴角讥笑似地弯了下去,转过身对一名似乎是头目的水手吩咐了两句。随后甲板上响起了急促的哨声。在财政官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十几个水手飞快的各就各位,甲板上的卡隆炮被脱下炮衣,迅捷地转向右舷,炮口仰起,火星随着巨响四处飞迸,48磅实心铁弹越过盖仑船艏,从涂金的涅普顿雕像头这是伯爵指使人放得火,但是多数人认为这是嫉妒的萨那夫里亚先生的胡言乱语。反倒是当事者日本人保罗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他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也就无从让人询问他的意见了。
伯爵丝毫没有理睬仇敌的“杀人的目光”,他全神专注于音乐演奏,时不时地扬起脸,以微笑答应美丽的歌者递送过来的脉脉秋波。
女主人用小巧的日本折扇遮住面孔,一面唱着已作古人的洛伦佐?德?梅第奇得意的歌曲:
青春何美好,
惜哉易蹉跎,
今时不行乐,
明朝唤奈何!
骤然暴起的掌声,一阵阵地欢呼喝彩,就像给萨那夫里亚当头倾下一盆凉水,让他满是报复狂热的脑袋清醒了些。一曲歌罢,女主人握住伯爵的手,请他站起身,出人不意地往他脸上轻施一吻,引起一片饱含惊叹与嫉妒的喊叫、笑声和叹息。卢克蕾齐娅的非凡美貌和万般风情一直是殖民地的白种女人嫉妒的对象,可现在轮到男人们来嫉妒了。
某个附庸风雅的好事者写道:“伯爵挽着男爵夫人的纤手伫立于琴架旁。他伟岸刚健的躯体,潇洒动人的仪容足以令人想象出莱奥卡雷斯的阿波罗穿上了衣服的模样。”
的确,魏斯今天的衣着确是引起观众骚动的一个重要原因。毕竟他们只知道穿塞满填充物的南瓜裤,系在同样塞得鼓鼓囊囊的普尔波万下摆。至于将上衣划拉出一道道滑稽的切口,以便露出五彩的衬里,帽子上插满鸟毛,再套上如同松鸡颈毛的拉夫皱领,这就算一个十七世纪上半叶的西班牙男人打扮自己的常用方式。假如他再知晓些尼德兰和法国刚流行起来的新鲜玩意,戴扑香粉的假发,披上镶花边的翻领,系着吊袜带的半截裤再扎上蝴蝶结,浑身上下挂满流苏与缎带,散发出十足的娘们味儿,那便是接下来一个半世纪的时尚。至于伯爵今天所穿着的灰色凡立丁细呢,仿照后世海军上将礼服设计的套。本时空的欧洲土鳖们根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换而言之,他们看呆了。比如伊凯尔?苏维萨雷塔――曾经登上伯爵游艇的巴斯克舰长,现在告别了那艘已近朽烂的老掉牙桨帆战船,准备去指挥一艘新完工的双桅巡逻舰――双手不自觉地在新做的外套上拉扯,想除掉那些有碍男子气概的花哨多余的饰物。
而萨那夫里亚则死死盯着伯爵绣着金线的袖口,衣扣上闪亮的宝石。
“不,那一定都是镶嵌的玻璃。如果都真得,他早就可以买下马尼拉的一切了!该死的骗子――”他沉浸在愤懑的念头里,直到再次听见女主人的纵声欢笑才清醒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