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章 求仁得仁

    

    风魔宗三人，风一向前，三人成一个三才阵，风一顺手挥出一物，只见这东西在半空之中“嘭”的爆开，形成一片黑雾，把风魔宗三人所在之地，牢牢盖住，外面看来，什么都不可见。

    黑雾逐渐弥漫，一点点朝着擂台中心漂浮。

    果不识此刻心底有点后悔，他知道这一次，自己是真的踢到铁板上了。

    原本以为，这女子即便是得了机缘，也没什么，这么多人吓唬一番，诈出来点什么，都算胜利，谁能想到，这女子竟这般决绝？

    一剑就先斩了柳家的人，分明是在宣示：她和在场的众人，都是不死不休。可她这第一下别人未能防范，再想得手可就没这么容易了呀。所以就算是心中不平，可也不至于如此激烈呀：难道，她还真的能把所有人都杀了？

    不过想到她刚才那神出鬼没的一剑，果不识觉得自己连神魂都一紧。

    他虽然不愿意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别看站在擂台上围攻此女的都是灵婴境修士，可无论是谁，还真都没有和此女单独对上的能力。

    好么，幻魔宗进来那么多人，只有自己独一份：要是多一个宗门之人，今日也不会如此被动。

    思想不停，手底下也不停。果不识连着又挥出两个防御法盾，把自己面对着司马如烟的方向，尽皆加了防护，这才御使着法剑在半空之中游走，寻找机会。

    这女子实在是太过神秘：刚才斩了柳家人那一剑，从哪来到哪去根本没看清楚，所以，现在可不是把战火引到自己这边来的好时候，宁肯先不掺和，等待机会，也比贸然出击，好得多。

    果不识的想法，算得上老成持重了：在这擂台之上，原本以为可以的速战速决，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行。这女子要是疯起来，在场的这几个人，没谁能正面抵挡，所以，最好的办法，其实是和她打消耗战：她毕竟只是个灵丹境啊，就算是灵力储备再多，还能多过这几个灵婴境修士？

    逐流却没那么多想法。

    他眼中历来只有剑。

    进入天剑宗修行，宗门总有些外出历练的任务，可是这逐流从未完成过宗门任务，因为他所有出了宗门的历练，就会变成试剑之旅。

    只要是遇到能看的过眼的剑法，那就一定要切磋一番：所以，基本上每次都是重伤而回。

    宗门鉴于他如此疯魔，早已经禁了他宗门之外历练的任务。就连这一次的冥王域试炼，原本也准备把他剔除，还是他自己拼死争取，才得来的机会。

    让他进入这冥王域，确实所起的作用算不上多大：所有的天材地宝，所有的好东西，他都不放在眼里。可宗门……是需要的呀。

    还真没听说，在冥王域之内还能得到绝世剑诀的呢。

    果然，逐流眼见着司马如烟剑诀精妙绝伦，登时就动了切磋之心：可这人实在是死心眼，你趁着司马如烟被这多人围攻之时，前来和司马如烟切磋，怎么说，好像也说不过去。

    可他顾不得了，他怕司马如烟被这几人杀了，到时候，他就会失去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切磋机会。如此行径，只能说世人愚痴，各有不同。

    逐流身前没有任何防护，身为剑宗弟子，未战先防，这是耻辱。

    先是朝着司马如烟深深一礼，紧接着长剑斩了一个剑花，恭恭敬敬的说道：天剑宗天龙剑诀，请司马副宗主指教。

    不过，司马如烟根本没搭理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么多修士围攻，司马如烟心底却是出奇的平静。

    率先出手，出其不意斩了柳千昌，就是要给这一场斗法正名：既然斗法，不死不归。

    司马如烟知道，自己需要这样的一场斗法。

    需要面临生死之机，从而彻底的搞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谁。

    陨仙湖内的一切奇遇，看起来都如云烟缥缈，全无着力处。到了后来，竟然会生出许多疑问：对自己到底是谁的疑问。

    司马如烟知道，如果没有这样的一场斗法，在最恐怖的生死时刻，弄清这一切，自己的道心会出现巨大的裂痕，且无可弥补。

    自己的识海之中，将会出现另外一个自己。

    可这是能被允许的么？绝不是。

    自己不是自己了，就算是从此天下无敌，那又有什么乐趣？自己只想是那个自由自在的傻丫头，跟在庄敬师兄的身后，此生足矣。

    像是煅玉岛之时，师兄背着自己千里狂奔，逃离金蛟族追杀，像是在青州之内，无数的魔宗弟子之中，呵护自己，那个苦到不知能不能见到明天阳光的，才是真正的自己。

    感谢柳家人。他们一贯的霸道，帮助自己解决了这个难题。

    有师兄刻在心间，不必害怕，斗，就是了。就算是死在这擂台上，我也要是那个曾经哭喊、苦闷却又有着无限希望的司马如烟。

    司马如烟感觉自己想流泪，就在这擂台之上。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身上缠绕的轻纱，早已经无风自动，自由盘旋，悬在她头顶，像是一个人，正在俯视着她。

    而这轻纱上的霞光，从光芒四射到逐渐收敛，一点点的收敛，到了最后，变成了四个字：司马如烟，悄然的隐入轻纱之内。

    轻纱缓缓落下，这一次，轻纱柔顺如水，随着司马如烟的挥动摆动，而不再是自行起落。

    司马如烟喝道：“世上本来桥无数，诸君偏要挤一端。剑下亡魂莫怨我，阎罗笑尔今日贪。今日，就由如烟来送诸位最后一程，好走，不谢。”剑光一起，只见这擂台之上，光影幢幢，铺天盖地，声震四野。

    此剑一出，司马如烟心底澄澈无比，静化虚空无一物，淡如混沌未生尘。再没了诸般杂思纷念，她知道，自己，回来了。

    不过，瞬息之后，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凝固了：自己的身体仿佛已经碎成千万快，所有的经脉尽数断裂，灵力涓滴不剩。

    就连神识，都已经彻底干枯，识海之内，一片荒芜，宛若枯井。

    司马如烟七窍喷血，整个人如一滩泥，直接从半空坠落。

    司马如烟心底最后的念头是：“终于，该还的还完了……师兄，你在……”之后就是彻底的黑暗。

    守在擂台之外的焦铸，早就瞄着擂台上的一切动向，只见司马如烟发出惊世一击之后，突然间七窍喷血，焦铸身躯一展，就已经出现在了擂台之上，大袖一拂，直接接住了司马如烟。

    转身再看，只见刚才还张牙舞爪的柳家柳千云、幻魔宗果不识、还有一直忙着防御的风魔宗风氏三人，此刻尽数成了血雾，漂浮在半空之中。

    只有那天剑宗的弟子逐流，此刻还是囫囵身体。

    焦铸心神震颤，刚要转身离开，只见那天剑宗的弟子逐流，竟然狂喷鲜血后，直接跪倒在地，对着焦铸托着的司马如烟“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只听这逐流说道：“天剑宗不肖弟子逐流，今日得见如此仙术，蒙司马副宗主不杀之恩，自此以后，司马副宗主就是逐流的老师。不管司马副宗主认还是不认，逐流都以师礼待之。”说完之后，又是磕了三个响头，才瘫倒在地。

    焦铸真想回手就了解了这个天剑宗修士，可是一转眼想到副宗主都能留他一命，可能也正是看他是个痴人，自己不必多此一举。登时长叹一声，收起擂台上的法阵，灵力一托静坐的蔡照，就要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