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对她完全没有兴趣,它在等人。
因为恶鬼唯一说的一次话语,就是:"乖乖的待在这里,我在等‘敬’这个人,我知道你一定和他很熟悉,那么,我就在这里等他,记住,你不能死,你若是死了,我到九幽之内也会把你神魂拘出来,让你的神魂遭受万世焚烧之苦。”
流雁子是阵道大宗师,这一点她很是骄傲。
但是,在这个恶鬼面前,她自愧不如。
阵道大宗师想要虚空成阵,只手成阵,难度之大,不啻于飞升:就算是自己可以做到,法阵的威力很小,规模更是几丈而已。
但是,这个恶鬼呼吸间就布下的法阵,既是杀阵,又是困阵,还是迷阵,况且一切脉络都在流雁子眼中,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也根本学不来。
这就是差距,无法弥补和跨越的差距。
流雁子知道这个恶鬼说的是真的:他没有什么夸大,自己就算是自杀,神魂也决然逃不掉,定会被它攥在手中。
既然是这样,那就只有一条路,活着,等。
现在,流雁子一点都不盼望那个小男人出现,因为,即便是他再了不起,要面对的存在,也绝非他能应对。
要知道他早就预见了这一切,可惜,自己当时还以为不过是危言耸听。
也不知道他当初在磐石珍珑阵之内做了些什么,居然引动这些恶鬼出了法阵追击他,小男人真是了不起。
虽然每次想起这些,都有一些酸意,流雁子还是愿意想下去:哪怕只是纯粹的瞎想。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有一个让她很尴尬的问题出现了,那就是她现如今每日除了拿出点时间,想点小男人的事情以外,剩下的时间都用来修炼,结果,自己的修为,居然有了进境。
这算是什么?他么的还有这种玩法?
要知道……自己的修为已经停滞许久,这才让自己心有旁骛,要是都像现在这样,恐怕自己早就去修炼了,还有时间管什么狗屁棋盘阵?
尴尬,痛心。火烧火燎的难受。
"你到底是谁?你一定是找错人了。”
这一句话,流雁子每日都会问一句。
刚开始的时候,这个布下法阵的恶鬼根本不搭理她。
但是,时间久了——也不知是过去了多少时日,这一日恶鬼第二次开口:"找错你?那是不可能的。你在棋盘阵跟前百多年,我还能找错你。简直是开玩笑。”
"呵呵,不错,我告诉你,你不用在这里再等多久了,因为,我想找的那个人,已经到了棋盘阵那,我想,你很快就能看见他了。哈哈哈哈。”
恶鬼的声音很古怪,像是喉咙里含着一块石头,刺啦刺啦的声音,让流雁子的心窝难受。
但是,她捕捉到了恶鬼的话中之意:庄敬回来了,还真的赶去了乱水城!
他去乱水城干什么?他是知道自己现如今在青叶城的呀。
难道只是路过?
不是。
庄敬不是路过,而是专门赶去的乱水城。
流雁子现在无比笃定这一点。
那个小男人虽然岁数小,嘿,心思可是深着呢。
他一定是害怕棋盘阵出问题,所以才专程赶去的:但是,惭愧的是,自己没当回事的棋盘阵,如今终于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修为了啊……难道真的还是修道界传说的灵婴境吗?
要是这个境界……那可真是难了呀!
如果在庄敬面前,这个恶鬼拿着自己当筹码,那自己就硬气点……。流雁子心底默默想到。
计划是山,变化是水。
看着青叶城,庄敬已经感受到了那一股气息,是在棋盘阵之中感受到的神魂气息。
左手腕处的混元斧,此刻也开始如同鼓包一样,浮凸上下,热热的很是难受。
庄敬的神识沟通混元斧,却丝毫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这是混元斧第一次出现异象。原本自己觉得已经可以操纵的至宝,在青叶城之前,忽然间失去了靶向。
庄敬找不到它了。
它准备离开了吗?庄敬心底暗暗想到:如果是这样,天石人族拿到混元斧,会放下屠刀,不计较曾经的一切吗?
庄敬摇头,他知道这个假设根本不成立。
来自上界的诸多生物,无论是修士,还是龙族、海族,甚至这个更加神秘的天石人族,没一个人可以按照人的思维去定位——庄敬常常感慨,这是自己还没有得到高级思维吗?还是他们本就没有善恶之念?
这个问题,无解。
因为,庄敬确信:自己就算是修为高到九重天之上,一样会是如今的行事法则,不欺暗昧,不欺弱小,这是最最基本的。
但是,这些是在敖成、谢斐然、鱼青麟等人眼里丝毫不值得思考的问题。
自己无法改变什么,能做的,只是坚守自己的,仅此而已。
现如今,整个青叶城都被一层朦朦清光所笼罩,但是,除了庄敬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这一点。
就连灵玄境大修士来了之后,也仅仅只会感受到这个大城之内有些怪异,但是,你要是让他找出怪异在何处,那他也是做不到的。
这就是蔑视,赤裸裸的蔑视——他想用这种方法直接击溃"敬”的所有神念,让他再也生不出任何反抗的意图。
这里,就是一个必死的陷阱:至少此刻,庄敬没有发现这朦朦清光上,有任何破绽。
想必,他打定的主意,就是自己只要是一进入这朦朦清光之内,立刻就会被关进囚笼,变成一个任由他宰割的猴子。
庄敬挥出法剑灞陵补阙剑,对着清光直接斩去。
清光忽然退却,露出清光之下明晃晃的街道来,庄敬的这一剑如同天外来客,"咔嚓”一声,只见这街道上,就出现了数千米长的深沟,深沟足有丈许深浅,而街道上的行人,眨眼间已是灰飞烟灭。
灞陵补阙剑,后天灵宝,只不过器灵受损,至今未醒。如今在庄敬全力一击之下,出现如此惨状,丝毫不值得一提。
清光瞬间再度弥漫过来,眨眼间又把一切都罩住。
就像是故意和庄敬开了个玩笑:虽然这一切是悲剧,真的不好笑。
庄敬丝毫不停,继续御使灞陵补阙剑朝着清光斩去,这一次,剑势更加凌厉,尖锐的呼啸声中,早已是四宇震惊。
这一次,清光没有选择退避,反而是忽然间直接迎了上来,猛然一晃,就把这剑势和庄敬,齐齐裹在了当中。
庄敬看到了流雁子,她就安静的坐在洞府之内。
庄敬感觉到了心痛,忽然而至的感觉。
这个始终和他开着玩笑的美女,眼神似乎是一泓深潭。
流雁子这么安静,庄敬从来没见过,也从来想象不出。
然而,今日有幸见到了一回:庄敬却发现,也许,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啊。
师叔!
他也看见了这清光之内,一闪而过的无数面孔:都是一个个顶着一个大方脑袋的天石人族,从各个角度盯着自己——眨眼间又消失无踪
这么多方脑袋的天石人族群像,更像是那些世俗界讨厌的孩子的涂鸦:把这一切做了坏事的人想象成一种具有鲜明特色的形象,方脑袋自然最为醒目,也最为直观可记,这是庄敬心底的腹诽。
当然,这些闪回的影像,不过是背后之人搞出的玄虚,其实,只有一个人。
对面的是敌人,自然要灭他人志气,涨自己威风。
当然,庄敬没发现这清光之内,到底是谦还是益,还是这俩鬼都来了——他们应该是有合身大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