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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渭水大捷的消息传到京城,一时间朝野震动、各方势力或喜或忧,即使是一向处变不惊的周尚景也惊讶了好生一阵子。
当时,却唯有霍正源的表现异常平静,只是突然寻了一个**不好、屋舍老旧的理由,决定要搬家换府,把整个霍家都迁到了一处与赵府相距不远的巷子里。
新迁的霍府面积较小,环境也不似从前那般幽静雅致,但只需要步行一炷香时间就可以抵达赵府——从那时候开始,两家族人平日里的走动与联系也就愈发频繁紧密了。
毫无疑问,霍正源乃是一个绝,许庆彦乃是一个不学无术之辈,但他与赵阁臣是总角之交,多*来一直都跟在赵阁臣的身边,他的父亲对于赵阁臣亦是多有恩情,所以赵阁臣也向来是最为信任亲近于他......
但如今来看,赵阁臣待他的态度何止是信任亲近?简直就是刻意纵容了......唉!我早就觉得,以赵阁臣的身份地位、睿智眼光,却偏偏是宠信这样一个痞子,实在是大不应该、有失身份,今后说不定就会酿出隐患、成为赵阁臣身边的破绽......必须要寻个机会向赵阁臣劝诫几句才行......”
而就在霍正源暗暗思考之际,许庆彦长篇大论的自我吹嘘终于是告一段落。
见到许庆彦终于住口,霍正源与莫小林皆是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只觉得房间里的尴尬气氛顿时间消散了不少。
另一边,赵俊臣用手指轻敲桌面,沉吟片刻后,缓声问道:“也就是说,郑家那边确实已经同意与我们合作了?”
许庆彦洋洋洒洒讲了一大堆,抛开那些自吹自擂的夸大其辞,这是赵俊臣唯一能够得出的确切结论。
许庆彦连连点头,表情愈发得意与轻浮,道:“由我亲自出马,这场合作自然是谈成了!郑家的人如今也已经随我抵达京城,正等着少爷召见,随后只需要再与郑家磋商一些细节问题,事情就彻底妥当了!”
赵俊臣点头赞许道:“其实,我当初安排你们二人去前往台湾与郑家进行接触,原本并**抱着太多期望,只是想要初步接触、打个前站罢了,未曾想你们竟是直接促成了这场合作,可谓是意外之喜!有了郑家的协助,我的许多计划都可以加快进度了......庆彦、小林,你们这一次做得很好,当真是大功一件!今天晚上,我会亲自为你们庆功。”
受到赵俊臣的赞许,莫小林连忙欠身表示谦逊,许庆彦则是愈发的得意洋洋。
就在许庆彦愈发得意之际,赵俊臣深深打量了许庆彦一眼,眼神颇是有些意味深长。
然后,赵俊臣端起了手边尚未动过的茶盏,伸手递给了许庆彦,又补充道:“你刚才讲了那么长时间的故事,现在必然是口干舌燥,先喝几口茶,润一润嗓子,也趁机整理一下思绪......然后,你需要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向我与霍大学士重新讲诉一遍......这一次,既不要夸大其辞、也不要错漏任何细节,我希望听到最真实的情报!”
许庆彦脸上的得意表情顿时一滞,然后就变成了尴尬与讪笑。
赵俊臣并**理会许庆彦的尴尬,慢悠悠的继续说道:“我这个人,一向是贪心不足、得寸进尺,这场合作若是还**谈成也还罢了,但如今已然是谈成了,我就会忍不住想要收获更多、更进一步,希望咱们能够在合作之中占据主动、掌控大局,更不想反过来受郑家所利用!
所以,在正式合作之前,咱们必须要切实掌握郑家的详细近况,绝不能出现太多的误判......庆彦,你这段时间与郑家多有接触,你所拥有的第一手情报,对咱们的下一阶段谈判、以及未来布局,皆是意义重大!
刚才,我看你这一趟奔波*里,确实是非常幸苦,也就**阻止你人前显圣的兴致,但现在你的牛皮也吹足了、谈性也尽兴了,是时候言归正传了!”
听到赵俊臣的话语中并**任何讥讽与责备之意,语气却是非常认真,盯着自己的眼神也是意味深长,许庆彦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表情逐渐认真了起来,隐隐间还略有些紧张。
大口饮尽茶水之后,许庆彦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然后就用与一种与此前截然不同的严肃语气,把他与莫小林这段时间在郑家的所有经历见闻,再次向赵俊臣与霍正源二人讲诉了一遍。
这一次,许庆彦的讲诉完全**任何吹嘘成分,也**任何的避重就轻,甚至都**隐瞒自己逞强落海的丢人经历,可以说是完全屏蔽了自己的主观情绪,内容详尽且又客观,从郑家上下的只言片语,再到台湾境内的物价水平,从郑家核心成员们所展现的各异秉性,再到郑家府邸的装饰风格,竟是无一不缺。
有许多描述看似是毫无意义,显得有些琐碎,却又能让人从侧面推断出一些更为核心的东西。
显然,许庆彦这段时间确实是用心了,他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尽数记在了心里,如今表诉之际也算是条理清晰,似乎是早有准备。
许庆彦的这般转变,不仅是让霍正源感到惊讶,赵俊臣的目光中也闪过了一丝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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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于霍正源的心中顾虑,赵俊臣也早就认真考虑过了。
近*以来,各种因缘际会之下,赵俊臣的权势扩张实在是太快了,不仅是完全超乎了赵俊臣本人的预想,身边人的成长也已经逐渐无法跟上脚步,许多时候就连一向是精明强干的方茹,做事之际也会深感力不从心——这也是方茹逐渐放权给张玉儿的原因之一。
这种情况下,就更别说是一向轻浮散漫、不学无术的许庆彦了。
然而,许庆彦乃是赵俊臣的长随与心腹,了解赵俊臣的绝大多数机密计划,许多时候还会负责跑腿联络的事情,绝不能就这样一直无知轻狂下去。
随着赵俊臣的权势扩张愈发迅速,他在德庆皇帝、周尚景心目中的威胁愈发不容忽视,所面临的压力与威胁也越来越强,像是许庆彦这样的性格与能力,自然就会成为赵俊臣身边的破绽与隐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利用。
许庆彦的忠心固然是极为难得,但忠心却并不能代表一切,若是许庆彦迟迟未见成长,让他继续留在赵俊臣身边就未必是一件好事了。
当然,赵俊臣还是顾念旧情的,也一直都在设法培养许庆彦。
赵俊臣从来都不是多话之人,但他每次制定计划、做出布置之际,却总会不厌其烦的向许庆彦解释自己的深层考虑,也经常会向许庆彦分析朝野局势变动,正是为了开拓许庆彦的眼界、增强许庆彦的能力。
而且,赵俊臣长期以来也反复给了许庆彦许多次机会进行锻炼、证明自己。
最初,赵俊臣让许庆彦负责“同济庙”的事情,但那时候许庆彦的眼光手段、内心觉悟、思虑周详皆是远远不足,不仅是拖累了赵俊臣的各项计划进度,还一度让“同济庙”有了失控的迹象,所以才迫使方茹以赵府妾室的身份出面接手。
随后,赵俊臣又把联系与收服关武元的任务交由许庆彦负责,关武元乃是色厉内荏之辈,这项任务按理说并不困难,但许庆彦依然是没能很好的完成任务——直到赵俊臣趁着陕甘战事的机会,亲自出手驯服关武元之前,关武元一直都存在着阳奉阴违、左右摇摆的迹象。
再随后,赵俊臣再次把收买马匪绑架与看押梁辅臣的任务交给了许庆彦,许庆彦这一次的表现倒是有些进步,但依然是出现了严重纰漏,让梁辅臣寻到了破绽,若不是赵俊臣早有准备、亲自出手摆平了烂摊子,他在陕甘三边的所有努力都会功亏一篑、反噬自身。
简而言之,赵俊臣一直都在教导许庆彦,也一直都在给许庆彦机会,但许庆彦一直以来的表现总是不如人意,赵俊臣每次把某项任务交给许庆彦的同时,就必须要考虑到许庆彦搞砸一切的情况,还要耗费更多心血制定一个补救计划、随时准备给许庆彦擦屁股。
这一次,赵俊臣安排许庆彦前往台湾与郑家暗中接触,依然是给了许庆彦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甚至,随着庙堂局势的剧烈变化,赵俊臣愈发不能容忍自己身边留有明显破绽,这也许会是许庆彦最后一次机会。
若是许庆彦这一次依然无法证明自己的作用与成长,那么赵俊臣也只好是让他离开京城、返回老家,今后只需要赡养父母、享受富贵,安心当一个富家翁即可;就算是许庆彦到时候死活都不愿意离开赵俊臣身边,今后也只能成为一个纯粹的跑腿与跟班,却再也无法接触赵俊臣的核心机密了。
这也是赵俊臣刚才注视许庆彦的眼神满是意味深长的原因。
幸好,许庆彦这一次的表现总体还算是合格,也及时发现了赵俊臣的考核心思,迅速扭转了自己的轻狂心态,向赵俊臣证明了自己的成长与觉悟。
觉悟很重要,它是成长的前提。
在赵俊臣看来,许庆彦这一次能够顺利促成自己与郑家之间的合作,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郑家那边也有自己的利益考量,赵俊臣如今已是庙堂之中仅次于周尚景的显赫权臣,只要是郑家想要借助赵俊臣的渠道扩张自己的利益,这场合作自然是一拍即合。
赵俊臣真正认为许庆彦有所成长的地方,却还是缘于许庆彦与郑家进行接触之初,虽然是因为不慎落海的事情而丢尽颜面、可谓是出师不利,却依然可以临机应变,及时选择最有效的策略进行调整,也不惜是忍辱负重扮演小丑角色、把所有风光皆是让给莫小林,这些都足以证明许庆彦的内心已经逐渐有了独当一面的觉悟。
而此时,许庆彦的这一番讲诉,内容详尽且又客观,也足矣证明他这段时间的用心与认真,以及他在观察力与头脑方面的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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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评书人行会的大体框架如今已经搭建完成了,这个机构既是可以操作民心舆论,也可以收集情报消息,作用完全不逊于‘同济庙’,与许庆彦的秉性也相符......许庆彦这段时间确实是成长了不少,今后由他负责评书人行会,倒也可以安心一些了......”
这般念头在赵俊臣的脑中只是一闪而过,但很快赵俊臣已是收敛了不相关的心思,开始认真倾听许庆彦的讲诉。
等到许庆彦再次讲诉完毕之后,赵俊臣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笑容,点头道:“很好,这些事情足以说明你这段时间的用心!你心中有了的觉悟,我很欣慰......今后也可以放心给你加些担子了,许老夫子把你托付于我,就是想让你出人头地、光耀门楣,我总是让你跑腿也不好。”
听到赵俊臣的这般说法,许庆彦的表情呆愣住了,一时间竟是有些手足无措。
这一番话,却还是赵俊臣近*来首次向他表达了认可之意,对于许庆彦而言自然是意义非凡——说根到底,许庆彦这段时间以来的诸般努力,包括他最开始时候的信口开河、自我吹嘘,其实就是为了赢得赵俊臣的一次认可而已。
但很快的,许庆彦已是收敛了表情间的异常,恢复了一贯以来的洋洋自得模样,就好似他前一刻所表现出来的那些变化都只是错觉一般。
见到许庆彦的这般模样,赵俊臣不由是失笑摇头,然后就转头向霍正源看去,却见到霍正源脸上满是思索之色,再也不见最初之际的不以为然,显然是从许庆彦的这一番讲诉之中收获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赵俊臣稍稍等待了片刻,见到霍正源不再沉思之后,说道:“霍大学士,我今天邀你见面,正是为了郑家的事情。如今,我已经说服了陛下,有很大把握让你成为朝廷东南各省的常驻钦差、又或是新设一个专职巡抚的职位由你赴任......等你到了那边之后,不仅是要迅速接手‘八王船行’的庞大船队与***意,与郑家方面的合作也是重中之重,但具体的合作细节,就需要你到时候亲自与郑家人磋商了。”
听到赵俊臣的说法,霍正源不由是心中一惊。
赵俊臣早就与霍正源说过这方面的相关计划,但霍正源一直认为这项计划在短时间内很难有所进展,毕竟想要说服德庆皇帝同意在东南各省新设一位常驻钦差,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却没想到赵俊臣这般迅速就创造好了所有条件,这般的手段、效率、布局深远,皆是令人叹服。
与此同时,霍正源心中更多的则是激动,他很清楚赵俊臣的官方**计划究竟是多么的庞大惊人、意义深远,而他作为这项计划的具体负责人,各方面的收益必将是无可估量。
于是,霍正源连忙点头,表决心道:“还请赵阁臣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不敢有任何怠慢!事实上,我这段时间已经暗中招募了两位精通海事的幕僚,还有三名曾经参与过远洋***意的游侠如今也被我收为护院,还翻阅了不少相关资料,今天又从许小哥这里听到了郑家的初步资料,今后赴任做事之际倒也可以从容不少。”
另一边,许庆彦补充道:“郑家派人随我一同进京,想要与少爷见面,此人名叫郑明,乃是郑家后辈之中的翘楚,谈判期间也正是他力主与咱们合作的,我安排他与少爷见面之后,还可以安排他再与霍大学士碰上一面,以霍大学士的眼光,自然能从他那里收获更多的海事情报与郑家根底。”
霍正源冲着许庆彦点了点头,看向许庆彦的目光也多了一丝变化,笑道:“若是如此,自然是最好不过。”
然后,赵俊臣与霍正源又谈论了一些具体细节,许庆彦也偶尔会根据自己这段时间的见闻经历说些意见。
而就在三人越谈越深的时候,赵府下人前来禀报,说是户部尚书李成儒终于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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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成儒迈步进入赵府正堂之际,赵俊臣与霍正源、许庆彦二人已经结束了刚才的话题,闭口不提赵俊臣与郑家的合作之事,也绝口不谈赵俊臣的官方**计划,气氛略显沉闷。
毕竟,这些事情关系重大,即使是在“赵党”的核心圈子之中,也只有极少数人能有资格了解大概内容,而李成儒如今尚未正式投靠赵俊臣,自然是要刻意瞒着他。
不过,因为太子朱和堉即将要被废黜的事情,李成儒这个时候也是心事重重,并**发现赵俊臣等人的异常。
对于李成儒而言,如今正是他人生之中至关重要的抉择时刻!
自己究竟是要跟着太子朱和堉一同沉船、以保持忠义名声?还是趁机返回清流、与清流们一同转投七皇子朱和坚?又或是索性改换门庭、彻底投靠赵俊臣?
若是要彻底投向赵俊臣的话,又应该如何寻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以维持自己的清誉形象,表示自己转投赵俊臣只是出于公义、而非私心?
赶来赵府的路上,李成儒一直都在思考着这些问题,左右两难、举棋不定。
但表面上,李成儒还算是镇定平静,率先向着赵俊臣拱手行礼,道:“见过赵阁臣!听闻赵阁臣传唤,下官就急忙赶来了,却不知赵阁臣紧密传唤下官所为何事?可是......因为太子殿下的事情?”
赵俊臣深深打量了李成儒一眼,随后长叹一声,抬手一指旁边的客位,说道:“确实是因为太子殿下的事情,此事非同**,必须要咱们从长计议,李尚书还是先行坐下说话吧。”
李成儒表情凝重,缓缓落座在霍正源的对面,然后就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见到李成儒的这般模样,霍正源的表情间有讥笑之色一闪而过,
很显然,李成儒自从见到赵俊臣之后,就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中的急切与彷徨,刻意表现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就好似与平时**任何变化。
但以霍正源的眼光,依然是看出了李成儒的异常之处。
从前时候,李成儒一直都仗着自己的资历老、清誉高,还曾是赵俊臣的顶头上司,总是会刻意在一些细节方面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也就是俗称的摆架子——比如说,他每次与赵俊臣见面之际,从来都不等赵俊臣说出“请坐”二字,就会自顾自的率先落座,就好似他完全不受赵俊臣的操控一般。
但这一次,李成儒自从见到赵俊臣之后,就一直是谨守着**礼节,一直等到赵俊臣明确表态之后,他才敢随后落座,完全不见曾经的特立独行。
这般变化看似是微不足道,却也表明了李成儒的敬畏之心,显然他对于赵俊臣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暗思之际,霍正源不清楚赵俊臣有**察觉到这些细节,就想要向赵俊臣暗示几句,但还不等他有所表态,赵俊臣就已经率先开口讲话了。
只见赵俊臣摇头之后再次长叹一声,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隐隐间还有些力不从心的愧疚与自责,缓声道:“唉!太子殿下与诸位藩王的这场官司闹得太大,陛下可谓是雷霆大怒......也不瞒李尚书,陛下他把我单独留在御书房谈话期间,已经表明了要正式废黜太子殿下的决心!圣心难违啊,虽然我认为太子殿下他并**做错任何事情,与陛下也是据理力争,但最终依然是无法扭转圣意......”
李成儒虽然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闻言之后依然是忍不住面色苍白,喃喃道:“陛下他......当真是决意要废黜太子殿下了?局势竟是这般恶劣?一点挽回的机会都**?”
赵俊臣遗憾摇头道:“我已经尽力了,但终究是无力回天!太子殿下被废黜之事,如今已是板上钉钉,再无机会扭转......
而且,根据陛下的安排,因为废黜太子之事关系重大,必须要有一位份量足够的大臣率先站出来表态弹劾太子、引导朝廷舆论的走向......陛下已经把这个烫手山芋交到了我手上,我依然是无法违抗圣命,只能是被迫接受了......所以,我接下来不仅是无法为太子殿下挽回局势,反而还必须要率先表态支持废黜之事......这般背盟之举实属无奈,却还望李尚书可以理解。”
李成儒的表情愈发苍白,目光也是闪烁不停,良久**说话,却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见到李成儒沉默良久迟迟不语,赵俊臣只好是****,表达了招揽之意,又说道:“说起来,李尚书当初之所以是愿意与我合作做事,乃是因为我当时与太子殿下已经达成了结盟,咱们的目标一致、利益相同,合作之际自然是**障碍!但如今,太子殿下即将要被废黜,我与太子殿下的结盟也就难以维系了,而李尚书你一向是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却不知今后打算何去何从?”
顿了顿后,见李成儒依旧是沉默不语,赵俊臣又说道:“对于李尚书的学识与操行,我一向是深感敬佩,自然是希望咱们之间的合作可以持续下去......甚至,合作关系还可以更进一步、更为密切!
当然,若是李尚书你认为太子被废黜之后,咱们之间的合作已是再无必要,那我自然也不敢强求!但出于大局考虑,朝廷的稳定运转离不开户部,而户部的稳定运转,也离不开你我二人的协力合作啊!”
听到赵俊臣的这般说法,霍正源暗暗有些焦急。
在霍正源看来,李成儒明显已是倾向于彻底投靠赵俊臣了,这个时候只需要说些漂亮话、给李成儒一个台阶就可以达成目标了,但赵俊臣的最后一句话,却隐隐有些威胁的意思,暗示李成儒若是不愿意投靠自己的话,他今后就无法坐稳户部尚书的位置,这种威胁说不定就会刺激到一向自诩清高的李成儒,产生截然相反的效果。
然而,李成儒的反应,却是超乎了霍正源的意料,也让霍正源对于清流们的秉性愈发不屑了。
简而言之,无论做什么事情,清流都要给自己立个牌坊!
在赵俊臣的殷切注视之下,沉默良久的李成儒终于开口说话了。
“赵阁臣完全不必自责!如今的状况,确实是让下官难以接受......但也确实是圣心难违,绝非是赵阁臣的错处!不过,依我的想法,眼下的这般状况,乃是不幸中的*幸,也未必就是坏事!
陛下他强迫赵阁臣率先站出来弹劾太子殿下、表态支持废黜、引导庙堂舆论,固然是让咱们陷入了两难之地,但也让咱们拥有了一些主动之机!赵阁臣在弹劾太子殿下的时候,大可以避重就轻、避实就虚!到时候,太子殿下身上的罪名也就可以尽量轻些!
这样一来,太子殿下他就算是被废黜了,他的声誉依旧不损,朝野官民也必然会为太子殿下鸣不平,认为太子殿下并**犯下任何过错就被废黜,实在是大不应该!与此同时,咱们也可以暗中造势,宣扬太子殿下的诸般功绩,让世人明白太子殿下的好处!
接下来,咱们就可以静观其变,只要是等到下一任的储君今后稍有犯错,咱们就可以趁机协助太子殿下东山再起!毕竟,太子殿下从未失德,也并**犯下任何严重罪行,他这次出手打压藩王势力也全是为了朝廷大局,今后必然有重新登上储君之位的机会!
所以,只要是赵阁臣往后愿意出力协助太子殿下东山再起,那下官也愿意继续合作,甚至是以赵阁臣马首是瞻!”
表态之际,李成儒的表情间满是觉悟,就好似他为了太子朱和堉可以做任何事情。
而赵俊臣听到李成儒的这番表态之后,眼睛却是不由的逐渐睁大,盯着李成儒的目光之中也充满了不可思议。
另一边,霍正源明显可以看到,李成儒的眼珠在讲话之际不住转动,很显然这番措辞只是他临时构想出来的。
事实上,这一番话的核心内容,就是“以赵阁臣马首是瞻”这几字而已,其余内容都只是借口罢了,即使是赵俊臣今后不愿意出力协助朱和堉东山再起,李成儒也肯定要装糊涂,绝不会再提旧事。
所以,听到了李成儒的说法,霍正源的眼中再次闪过了一丝讥讽。
“这些清流......真是**!哪怕是投敌之际,都可以给自己寻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哈!明明就是舍不得赵阁臣的好处、想要彻底投入赵阁臣的门下,却偏偏要表现出一副自己全是为了太子朱和堉考虑、所以才会转投赵阁臣的模样,当真是可笑至极!”
暗思之际,霍正源转头向着赵俊臣看去,想要看一看赵俊臣的反应。
然后,霍正源就发现——向来是城府深沉的赵俊臣,如今竟是有些失态,表情间带着一丝僵硬、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就好似李成儒刚才揭穿了某个天大的秘密。
事实上,就像是霍正源的推断一般,李成儒的这一番话,皆是出于临时编撰,只是想要为自己寻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让自己可以“问心无愧”抛弃太子朱和堉、彻底投向赵俊臣罢了。
然而,机缘巧合之下,这个临时编撰的借口,却已是非常接近赵俊臣的真实计划了。
赵俊臣完全**想到,李成儒会是这样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心中暗暗震惊之余,不由是有些失态。
赵俊臣很快就遮掩了自己的失态模样,李成儒也并**察觉到更多迹象,但霍正源向来是善于察言观色、绝顶聪明,自然是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难道说......李成儒刚才的说法,其实就是赵阁臣的真实计划?”
霍正源看了看赵俊臣,又看了看李成儒,心中同样是暗暗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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