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去播音班听课是要付出点儿小小的代价的,那就是班主任陈老师的那两节课要缺席了。学校上课是一节大课分成两节小课,每节课四十五分钟,中午休息十分钟;不过马老师习惯两节课连起来上,所以陈老师的两节课她们都上不着了。不过说一不二的杨老师发话了,陈老师也只能很配合地放人。真是人善被人欺呀!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董言言怀着这样的叹息搬着椅子抱着笔记本,直接从本班级后门穿过走廊平移到了播音班的教室后排,刘思颖比她早到,正笑容甜甜地跟师哥师姐门打招呼。董言言在后排找了个不挡视线的位置坐下,没办法,谁让自己个子小呢!不经意间回头看到了身后的黑板报,上面是一个相当有个性的红色的三维立体画,好像一个喉咙的样子,而自己正坐在喉咙眼儿的位置上,这让她有些不自在,吐了吐舌头,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
马老师带着教具提着录音机风风火火地走进来,班长喊起立,她含笑应着让同学们坐下,看到了董言言和刘思颖,还特意的冲她们点点头。
人对于陌生的东西都是新奇的,董言言很争气地一点儿都没困,这个班的学生上课要随意随性很多,老师的问题也都是即兴发挥,大家讨论,一会儿还有即兴表演的环节,同学们自选组成一组,演绎一个小品。
都是俊男美女呀!虽然这个班的同学高考的分数低得让人叹为观止,但是从小养尊处优培养出的颜和气质还真不是盖的!大饱眼福的时候到了!
董言言正在后排咬着铅笔眯着眼睛大发花痴,忽然马老师溜达过来,敲了敲旁边那个男生的桌子,指着她对他说道,“张大伟,你带她吧。董言言,这样实践的机会难得,好好珍惜。”
董言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才第一次旁听好吧?也要表演?这也太突然了!再看看刘思颖,已经兴致勃勃地跟前面的师哥师姐在排练了,于是也欣然站起来,对大伟同学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谦虚地说,“我什么都不懂,师哥你得教我!”
张大伟笑了,露出标准的八颗小白牙,“言言,不用紧张,你不用说台词,只要配合我走位就可以了,来,咱们简单地练一下。”他站起来,把桌子搬到教室后面的空地上,两个人绕着桌子开始走位。
练习的时间只有十分钟,而表演的时间只有每人三分钟,每个人都早有准备带好了磁带,谁上台表演,就放谁选的背景音乐。张大伟选择的题材是同桌的你,排在最后一个。
董言言这位三十多岁的腐女又一次体验到了久违的紧张的感觉。没办法,当年自己就是一个不擅于表现的学生,又在家里宅了好几年,这种开放式的表演确实有些挑战她的鸵鸟心理。于是在别人表演的时候她看得很认真,怎么说话怎么走路都在心里细细地揣摩着。
等到张大伟领着她走到台前的那一刻,她早就酝酿好的情绪一下子好像凭空消失了,大脑里一片空白,好在那首熟悉的音乐想起,让她找到了一点儿感觉,两个人在书桌前坐下,支颐、沉思、起身、转身背靠背,偷偷的牵手、迈步、分开、往前走,回头......短短的几个动作她几乎是被师哥带着走,直到下面的掌声响起来,她才放松了情绪,鞠躬,然后有些紧张地看着老师。
马老师看着她微微点头,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还不错,就是有点儿紧张,第一次上台,难免的。
“谢谢老师!”她如蒙大赦般笑了,跟在师哥后面准备走下讲台。
“董言言同学先别走,我们还想听听你对武元衡的看法。”坐在前排中间的一个男生手里拄着钢笔,正襟危坐表情认真,一副好学的好孩子的样子,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全班同学都能听见。
董言言吓了一跳,转头扁着嘴看着老师,可是马老师没有批评这个冒冒失失发问的同学,而是低头看了看手表,“还有十分钟下课,董言言,给你十分钟时间自由发挥。”
董言言怎么会不明白她的苦心?这里的老师难得遇到几个成绩好又知道上进的同学,好不容易遇上了,就恨不得抓紧一切机会把自己的所学倾囊相授。她心里忽然有些感动,转念一想,自己面对的不过是一帮十八九岁的纨绔子弟,他们中的大多数即使在高考试卷上打零分都可以坐在这里,再者他们也不过高中刚毕业,知识储备能有多少?自己一沉迷网络的资深宅女,每天阅文无数,就是忽悠也够忽悠他们一阵的,而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过是比他们年纪更小的学生,即使说错了,老师也会理解,那么还有什么顾虑的?!
想到这里她回头跳上讲台,拿起桌上的粉笔,神态自若地笑道,“好吧!任家宣同学,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我就说一下我对武元衡的理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作为一个花痴颜控,对这位历史上有名的帅哥宰相有所幻想我觉得无可厚非!武元衡是谁?他是文质彬彬的谦谦君子,也是刚直不阿的铁血宰相,他外柔内刚,用一句玩笑话说,是温柔腹黑攻;他生前曾竭毕生之力辅助那个男人支撑着大唐的半壁江山,他的死是大唐帝国没落前的最后一声叹息,也是大唐帝国日薄西山的开始。”
她转过头,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字:唐!为什么只写一个字呢?因为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板书实在上不了台面。
用力地写完这个字,她目光一转,接着说道,“让我们插上想象的翅膀,回到一千多年前的那一天早上,一代名相在上朝的路上遭人劫杀,一身的铁骨、满腹的锦绣敌不过莽夫手里的几把刀剑,其情其景怎一个惨字了得!几乎在于此同时,他的同命鸳鸯裴度也在上朝的路上遇刺险些丧命,消息传到大明宫,满朝的官员人人自危;而此时位卑言轻的大诗人白居易和李商隐正打着各自的小算盘;大明宫内,大唐帝国的第一男主正在孤独地喟然长叹,他就是唐宪宗李纯......”
好在她这个时候没近视,可以一边满嘴跑火车一边悄悄地留意着时间,看到教室后面的时钟指向了下午三点半,她也适时地结束了她的长篇大论,给老师和同学鞠了个躬。
董言言转头看着老师,这次她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赞许。
“不错,语言流畅,逻辑还算清楚,思路很新颖,不过有些发音还不够准确,课后要多说话,多加练习,同学们下课吧。”马老师收起教案,搂着董言言的肩膀走出教室。
董言言在聆听过马老师慈母般的谆谆教诲,飘飘然走回教室以后才想起自己的笔记本落在播音班了,于是赶紧跑回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