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敏之?”薛黎看不清楚坐在囚车里人的样子,试探的叫了一声,却换来句冷哼“我现在姓贺兰。”
不是她,武敏之坐在车内,看着走进来拉下斗篷的人,当发现来人不是自己盼望的人之后,刚才还雀跃不已的心瞬间沉到了心底,重甸甸的感觉不出悲喜。
薛黎看着贺兰敏之一身粗布囚衣,虽然明显有些消瘦,可是‘精’神头还算好,所以当下就唤了人来帮他打开囚车的‘门’,让他出来。
这地方绝对不是见面的好地方,既然已经决定好好的编造一个谎话给孩子,那就不妨把这个谎话编的更满园一些。薛黎威‘逼’利‘诱’,既拿出身份压人,又出金银贿赂,总算让看守囚车的人答应了放贺兰敏之出来一晚。同时她还包下驿站最好的一个房间,带来了换洗的衣物,打算在那里让贺兰敏之跟张易之见面。
“为什么要帮我?”梳洗完毕,换上了薛黎带来的衣服,贺兰敏之坐在房间里,无意识摩挲着手腕上被绳子肋出来的痕迹,如是这般的问话。
薛黎正忙前忙后的在收拾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听到贺兰敏之的问话没有立刻回答。在她看来事情做就做了,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但是无奈贺兰敏之的视线总是死死的盯着她,似乎要不出答案就不放弃一样,所以薛黎只能回头没好气的说“我哪里是在帮你,我是在帮张易之。如果不是那小子哭死哭活的要见你,我才不冒这风险呢。”
提到张易之。贺兰敏之地眼神总算温暖了一些。看着那个忙忙碌碌紧张到一直在揪头发地‘女’人,终于发自内心的说了句“不管无论如何,我都谢谢你。”
“做为报答,我告诉你几件事情吧。”武敏之一个坐在桌旁,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自己知道的秘密太多了。总不甘心就这么带着这些秘密到棺材里去。
“我没兴趣,你难道不知道秘密知道的越多就死的越早么,我还想长命百岁呢。”薛黎一副兴趣缺缺地样子。
“那跟你自己有关的难道你也不感兴趣?”贺兰敏之意有所指,“例如当初,谁令你溺水而亡?”
“难道不是一场意外?”薛黎吃惊的转身呆住了,她没有忘记。那场落水,让真正的薛丽娘身亡,让自己这个两千年后的游魂上了这幅身子。
“所有地意外都是人造成地。”贺兰敏之对她地惊讶嗤之以鼻。“我发现你自从落水之后回来脑子就变地笨多了。”
薛黎默然不语。她没经历过什么勾心斗角。自然不会把什么事情都往‘阴’谋上推。
“告诉你吧。是上官婉儿。那个‘女’人可了不得。你别小瞧她。”贺兰敏之不急不缓地说出了答案。
“她。她一个小小地‘女’官。她怎么敢。”薛黎不相信地喃喃自语。“她不就是恨她喜欢地人喜欢我。至于做出买凶杀人这种事情?”
地确。上官婉儿是对她没有好感。可是这些地表现顶多是每次见到她地时候不是那么热络。必要地尊敬和礼貌还是有地。而薛黎对这个早自己一千多年地才‘女’也很是敬重。处处忍让。所以最近地相处也算是甚欢。可是她万万想不到竟然是这个‘女’人造成了薛丽娘地死亡。
“买凶杀人。她才没那么蠢呢。她只所以敢做。是有人给她撑腰。有人供她嫁祸。”她吃惊地样子很是取悦了贺兰敏之。想到那些事情将要被自己一一揭发。武敏之不由得觉得很快乐。
“谁给她撑腰,谁供她嫁祸?”薛黎觉得自己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给她撑腰的自然是皇后,而供她嫁祸的自然是我。”反正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贺兰敏之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痛痛快快的说了个清楚。
“当初你离家出走之后,实际上有四路人马在找你。一路是你家里的,一路是李贤的,一路是皇后的,一路就是我的。你家里和李贤是劝你回家,而另外的两路就是阻止你回京的。皇后把寻找并处置你的大权‘交’给了上官婉儿,说如果你要回京,便不惜一切代价阻止。”
“上官婉儿对你怀恨已久,但又不敢主动出手,便派人给你送了一条李贤有难的消息,‘诱’你归京,然后借此名正言顺的除掉你。她知道我一心想要搅黄你跟贤的婚事,也在找你,便让手下与我的人马同行,在‘混’‘乱’中将你退到了江中。好‘奸’诈的‘女’人,连我都骗过了,我开始还以为她真的是小‘女’人的吃醋,只是想给你添点堵呢,没想到她竟然敢下杀手。”
“上官婉儿将皇后的心思揣摩的很透,当时皇后非常讨厌你,恨不得你因为一个意外而亡,但是碍于要给老臣一个‘交’代,不能动手。所以当她知道皇后同样也恨不得我这个侄子死掉的时候,就有了计划。如果她能下手帮皇后除去讨厌的人,然后嫁祸到我这个不受欢迎的外甥身上,让皇后借此找个理由将我一起除去,既解决了心病又给了老臣‘交’代,那么她不旦不会受到惩罚,还能得到嘉奖。”
“很大胆的计划,但是她赌对了。因为这招完的漂亮,正对准了皇后的心思,所以她后来愈发的受重用。你知道,皇后碍于身份问题,有些话是不能说不能做的,这个时候她很需要底下有一个了解她心思并能帮她办事的人。”
“她,她,她为何要这样算计我,我跟她无怨无仇啊。”薛黎坐在那里,心里一片冰凉,自己怎么就那么不逗人爱,处处被人看不惯。
“无怨无仇?你们的愁大着呢,当初你差点害她失去了母亲,后来又害她终生不能嫁,一个‘女’人最在乎的事都被你破坏完了,你说她恨不恨你?”贺兰敏之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抚了抚额头,“你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忘记了。”
“上官母‘女’俩当年是掖庭***奴,上官婉儿的母亲所承担的就是织一种特殊的锦缎。当年,你跟太平见到这种布料华丽,便撕了刚送上来的锦缎做绣球,事后却又忘记跟内务府打招呼,结果上官夫人因为没有按时‘交’上锦缎而被打了二十大板,奄奄一息,几乎快要死掉。”贺兰敏之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扫过薛黎惊讶的表情。
“这,这个,锦缎明明是太平撕的,我只是帮她扎成了绣球,为什么她最后只恨我,不恨太平。”
“那是因为太平是公主,她不敢恨。而你,她可以。”这句话贺兰敏之说的意味深长。
薛黎抿紧了嘴站在一旁,她从薛丽娘的记忆中看过不止一次这些事情,可是从来没有一次是薛丽娘主动做的,都是被太平缠的没办法,出于帮忙才动手的。
看来不管谁都知道柿子拣软的捏啊!
“那她不能嫁入又关我什么事?”薛黎心灰意冷的问道,估计再问出什么惊人的消息她都不会惊讶了。
“你知道她为什么喜欢贤?”贺兰敏之问了这个问题。
“这个,我不知道。”薛黎摇了摇头,“跟我有关?”
贺兰敏之赞同的点了点头,“上官婉儿对李贤的执着,有一半是因为她对贤的真心喜欢,而另一半原因则是因为皇后曾经动过把她指给李贤的念头。皇后并不赞同儿子的内宅里没有自己的知心人,所以一直很乐衷把自己身边贴身的***送给儿子们,借这种方法掌握儿子内宅的状况。她给李贤选的就是上官婉儿,上官婉儿知道这件事自然是欢天喜地,可惜事情偏偏到了贤那里就出了问题。”
“李贤不愿意受到母亲的掌控,便以你不喜欢他纳妃为由拒绝了皇后的赏赐,让上官婉儿很是没面子。而你当时在京城名‘门’‘侍’‘女’的聊天中,一句“掖庭宫卑微的‘女’奴也敢打着麻雀变凤凰的心思,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让她更是丢尽了人,成为大家的笑料。皇后见把她塞不进李贤那里,想到她的出身,便也有了把她塞给庶子们的心思。可是上官婉儿是何等‘精’明的人,知道皇后表面上的慈祥之下,收拾那些庶子们是早晚的事,又怎么可能愿意把自己的终生绑在一个没有明天的王爷身上?所以她当下就在皇后面前哭天抹地的发誓,自己这一辈子绝对没有嫁人的心思,只想一心一意的服‘侍’皇后。”
“就这样,上官婉儿用自己一生的婚姻为诺言,获取了皇后的信任,手握大权的留在了中枢。可是,你以为她难道心里真的不恨你?她从小在底层挣扎长大,比谁都学会委屈求全,可就是这种人,也是最最会记仇的!”贺兰敏之讲完这番长长的话,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坐在那里看着发呆的薛黎,“所以你一定要记得提防她,你毁了她一生的幸福,她无论如何都放不过你!”
“为什么提醒我?”薛黎想了很久,抬起头来,“这难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如果你想这样想我也没意见。现在易之跟你绑在一起,你再被人陷害入狱的话,那这孩子就真的孤苦无依了!”贺兰敏之望着窗外的月亮叹口气,委婉的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你放心,我会提高警惕的。”薛黎点点头头,让他放心,“我这次来还想告诉你一件事情,那就是我要带着孩子们搬家了。我们打算搬到高句丽去,远离朝中的纷纷扰扰。”
“这样最好。”贺兰敏之点点头,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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