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阿黎,你看那儿,看那儿,还有那儿,好多野鸭子啊,哇,还有大雁,等一下我们偷偷溜去抓了来烤着吃好不好?”太平骑马走在薛黎身边,兴致勃勃的左右指点。
“你又不是第一次出来打猎,用的着那么‘激’动?而且,我说了多少遍,你不要站在我身边,这样不合礼数。”薛黎有些无力的握着自己的弓箭,有股把这个小公主一脚‘抽’飞的冲动。从皇宫出发到现在,她就一直围在自己四周打转,为自己招来了数不清的注目。
“管它合不合礼数,母后都没说话,你着急什么。喏,你看母后在对我们笑。”太平拉着薛黎笑嘻嘻的向后方的车辇挥手,坐在华盖底下的武后看到她们,也微笑的点头致意。
薛黎微笑着回了礼,然后转过脸之后,脸上的笑容就跨了下来。
她再笨也隐隐约约觉得事情发展的有不对劲儿的地方,武后对她不同寻常的热情让她觉得头皮发麻,她‘摸’不准武后这样一味的把自己捧高有什么企图,自己应该没有什么可以让人图谋的吧。
“太平,你什么时候成亲?”薛黎‘摸’了‘摸’马‘毛’,问着太平公主的时候有些忧心忡忡。
“这个,婚期虽然还没有定,但母后说要准备好多好多东西给我做嫁妆,现在开始着手的话,最快也要明年呢。你问这做什么?”太平算了算日子,给她了一个大概时间,末了却忽然蹦出这么句话。
“哦,这个啊。我想你的婚礼,我可能帮不上忙吧。我那个时候有其它的事要做。”薛黎犹豫再三,觉得还是先跟她说清楚的好。
“有事,什么事比我的婚事还重要?”太平嘟起了嘴显然不乐意听到这个消息。
“过段时间我可能要搬家,你知道搬家总是很麻烦。琐琐碎碎的事情一大堆,我怕我忙的顾忌不到你哪里去。”薛黎慢含歉意的解释道,“你身边有那么多人帮忙,我想少了我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怎么没大碍,她们又不是你!”太平低低地嘟囔了一句,但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关心起薛黎搬家的地点来了,“搬家?那里打算搬到哪里去?我也觉得你住那地方离京城太远了,我找你都不方便。你愿意搬回长安城里面住自然是最好的。那个,你看好房子没有,在哪个坊?要不然等母后把公主府的范围给我划出来,你搬到跟我同一个坊的地方住怎么样?那样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讲了几句。太平又开心起来。想到反正是对将来有利。所以立马‘激’动地给她出谋划策起来了。“你盖了公主府是要跟你地驸马一起过活地。你要见也是天天见他。你见我做什么。”薛黎笑着打趣了她一句。摇了摇头。知道她听了会生气。但还是说出了自己地打算。“你错了。我不是要搬回京城。我打算搬去扬州住。”
“扬州。你疯了。那儿得多远啊。不行不行。不许去。我不许你搬。”太平当下惊讶地嘴巴都张成o字型。
她地反应薛黎也在意料之中。所以没有多惊讶。只是耐心地解释道“我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需要到南方暖和一点地地方修养。京城这里地天气太糟糕了。所以我们打算举家迁到扬州去。”
薛黎说地也是实话。长安城夏季酷暑难当。冬季又寒风凌厉。连皇帝皇后文武百官都没事干往洛阳跑。她这借口也算合理。
“那为什么不去洛阳。洛阳也很好啊。开‘春’了母后和文武百官都准备去东都呢。你们也去东都吧。”太平央求道。不明白为什么休养非要去扬州那么远不可。
“扬州和洛阳走水路地话也很近啊。你想我了。我随时都可以去洛阳看你地。”薛黎笑着开解她。但是却不打算改变自己地主意。笑话。她本来就是为了躲开皇后才搬家地。父亲养病只是借口。如果搬去洛阳。那跟在长安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三天两头地被召进宫。
“母后不会同意的!”太平赌气般地说了这句话,薛黎脸上却仍然是淡淡的笑容“娘娘宽宏大量,不会为这种事为难人的,我们搬家又不犯王法,她怎么不会同意。”
这世界上有一种做法叫先斩后奏,薛黎打算先落跑了再说,万一皇后不高兴,后面还有一群人帮自己兜着,至少,自己当下眼前这位就是做这种事的好人选。
“好了好了,等我把扬州的房子‘弄’得漂漂亮亮的之后就接你去玩儿,这样你又多了一个可以落脚的点,岂不美哉?”目的地到了,薛黎跳下马,亲热的揽着薛黎地肩头搭着话。“不过要是娘娘真地生气,你可要帮我兜着点。”
薛黎这边跟太平窃窃‘私’语,皇后銮驾那里也没消停过。陪伴在皇后身侧的人自然看到了皇后对两位姑娘地笑脸,所以当下就有人“善解人意”的说,“这薛家地姑娘,越看越觉得跟娘娘有几分神似呢。”
“哦,你们也觉得。”武后一个人坐在辇车上也无聊,自然会跟身边的***们聊几句闲话。这人说了句她爱听的话,她自然凤心大悦。
上有所好,下必投之,能爬到皇后手下当差的人,自然是机灵的成‘精’的人物。见到她大悦,那些人自然也就找了诸多的佐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事实上,每个人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相差不大,只要外貌特征不是太明显,你觉得像了,就会越看越像。
“娘娘你看,薛家那姑娘跟公主走在一起的样子,多像两姐妹。”一个人举例说。
“就是,薛家姑娘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这里跟娘娘一样有梨涡呢。”另一个人举例说。
“对,对,还有眼角的笑纹,简直跟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听说这位姑娘也是好文史不好‘女’红的,那个时候薛老将军帮她请了如意坊的绣娘‘交’‘女’红,结果被这姑娘气跑了十二个呢。我们那个时候就说她跟普通的‘女’孩子不一样……”
长安城里,年纪跟太平公主相仿,嘴角边笑起来有梨涡,喜欢文史不喜欢‘女’红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是这个时候在武后眼里,这也都成了薛黎像自己的佐证。
这个孩子真的跟自己有缘,就跟禅师说的一样,她是上天赐下来补偿自己的‘女’儿。那天她进宫,自己安排了那么多人给她找绊子,她都能顺顺当当的度过。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硬,既不会让人欺负到头上去,也不会跋扈的让人不喜,做事风格颇有自己的痕迹,真让人高兴。
武后看着薛黎英姿飒爽的样子,满脸的慈爱,喜欢至于却又无不觉得遗憾,这么好的孩子,竟然不是自己的儿媳‘妇’,这真是太遗憾了。
她既然是自己孩儿的转世,那自然要坐到世间最尊贵的位置。再说了,做干‘女’儿哪儿有做儿媳‘妇’跟自己贴心。
只是现在她的身份,的确是不好办的啊。
武后自己一个人坐在辇车上胡思‘乱’想,不由得却想到前几天问身边宫婢时,那个憨憨傻傻的小丫头所说的话来。
“奴婢以前在乡下都知道,那婆婆对媳‘妇’可就是天,那是说一不二的,就像那个孔雀东南飞里唱的那样,婆婆不喜欢的儿媳‘妇’,休掉她那是理所当然的。”那个小丫头是在自己身边帮自己梳头的,从十一二岁到身边来,服‘侍’了自己十余年,也是可靠人了。她虽然不怎么通文墨,但简单有些傻气的说话却逗人爱,因此武后没事就喜欢跟她叨念两句。
“呵呵,哀家可跟那些村野乡‘妇’不一样,哪儿有那么容易说不喜欢就让儿子休掉。真这样,那大臣们又该上奏折了。”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婆婆和儿媳。”***瞪大了圆圆的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娘娘你是皇后,难道你还不如乡下老婆子,不能随便赶走自己不喜欢的儿媳‘妇’?”
“哀家做事,底下大臣们都在盯着呢,哪儿有自己不想要就不要的。”要是其它人敢把皇宫跟普通村‘妇’比较,早就被拉出去掌嘴了。但是武后知道她无心,所以也就笑笑不予追求。更何况她这点还没说错,在处理婆媳关系上面,天下‘女’人都一样。
“这是您的家事,娘娘自由分寸,哪里有那些糟老头子议论的余地。”小丫头细心的帮她梳好头,状似无心的说了这么句话
“这是娘娘家事,娘娘自由分寸。”毫无疑问,这句话甚得武后欢心。想想她贵为一国之主,难道还连个乡下老婆子都不如,换个儿媳‘妇’都受外人唧唧歪歪的?
“这是陛下家事。”当年李绩的这句话,让李治动了废王皇后的决心,而今天又是相似的一句话,让武后动了废雍王妃的决心。
虽然这件事有些难度,但也不是做不到的。武后的目光温暖的扫过与太平公主说笑的身影,然后在落到自己那个在队列另一边独行的儿媳‘妇’时,变的冰冷。
那么多碍事的人,也该到时候清理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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