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问小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们姐妹了!”吉祥抬气了头,泪眼汪汪的望着薛黎。
薛黎喉头一窒,好敏感的丫头,她本只是想到一步步不引人注目的将她们姐妹俩打发出府,没想到自己这才作了第一步的疏远动作她就发觉到了自己的意图。
薛黎本来是想承认,可是看着她泪眼汪汪的样子,那个“不”字在喉头转了一圈,吐出来了却是“不是”两个字。
“不是,我从来都没有打算要赶走你的意思,我只是想为你们找个好点的归宿。”话只要开了口就容易说的多了,更何况薛黎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所以她开口的更加自然,看着眼前仿佛天都要塌下来的女孩儿,心里产生一种柔软,扶了她坐起来,把自己的意思一五一十的跟她说清,“你也知道我家里出了问题,父亲不知道还要被判什么罪,所以我想尽快地遣散下人,免得你们被殃及池鱼。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们姐妹的,你们的卖身契我到时会还给你们,还会给你们一笔足够的钱让你们回家。”
“卖身契!”吉祥惊叫了一声,声音不像是惊喜,倒像是愤怒,她站起来看着薛黎,眼里似乎要喷出或来。“我们姐妹是老将军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哪里卖身契有那种东西!回家,你让我们回家,可现在高句丽都灭国了,你让我到哪里去找家!是你当初说当了你的丫头以后就要生死与共,荣辱相随的,那你现在凭什么认为我们不能与大家一起共度难关!你当初说会把我们与其它人一起看待。不把我们当外人地,没想到你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我们,还是,还……”吉祥太激动了以至于连话都说不全。只是忍着泪说完这些话掉头就跑了。
惨了,自己好像把事情搞糟了。薛黎看着吉祥跑掉的身影无力的想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那丫头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高句丽,看来,还是要好好地回去翻翻家里仆役的户籍了。
这一家之主,真不是好当地啊!都说唐朝对各民族包容姓很强,薛黎这回总算是见识到了。看看,看看。这一个朝廷大员的家里都有这么多不同民族的人,真是达到了胡汉一家的地步。
“快去,这张方子上的要药煎足三个时辰,三碗水熬成一碗水,滤净药渣晾冷了端进来。那些是要热敷的,看快烤热了端进来,病人要急用。”白胡子老头的大夫指点着小哑巴来来回回的熬药,自己坐在原地把着病人地脉,皱的桔子皮一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一抬眼看着小哑巴还站在原地,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好骂“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去煎药。对了,手脚麻利点,完了把这地儿也收拾收拾,这两天有贵客要来。”
“什么。你要出去?药材不够了?要买药?不行不行,我们这里的人都不能出去,却什么药材让看门的去买就行了。什么,他不识货,上次买假了?不行不行,还是得他去买,我都出不去,你又怎么可以出去。假就假吧。反正他们有钱,一次不行买二次,没必要替他们省着。”白胡子大夫看着哑巴的比划回应着,说完把他使唤了出去,自己又偎在暖炉边打起盹来,没注意到门边上的哑巴与床上的病人交换了一个包含深意的眼神。
“贵客。”甄子墨心里一紧。莫非是武敏之要来?只盼望自己地这幅伪装能骗过他。苏靖的伤势渐渐有了起色。甄子墨开始动脑精想办法把他弄走,虽然武敏之救了苏靖。但甄子墨总觉得他居心叵测,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只是到这鬼地方进来难,出去更难,尤其是自从苏靖醒了之后又忽拉拉多出一大堆的守卫,想要避开那些人进出真是天方夜谭。
真是糟糕,难道要下药摆脱这些人?只是要配什么药才好,以哪种方式下才能让这么多人同时晕倒,最要命的事,怎么买材料?甄子墨一边熟练地抓着药渣,一边皱眉思考着。
在甄子墨思考的时候,苏靖也同样在烦恼着。自从醒过来看到那个丑到爆的甄子墨时,他就意识到出问题了。自己这个小师弟最爱干净,每件衣服顶多穿两天就换了,而且没事干就把自己身上弄的香喷喷的,哪儿像现在浑身黑的就只有牙是白的了。苏靖记得自己是被箭射伤的,忍着痛在水下潜行了好一阵子,直到摆脱了所有地追捕后才放任自己虽波逐流。很明显,现在自己满身的膏药说明是有人及时救了自己,但是浑身的酸软无力说明救自己的人并非单纯的善良之辈,要不然他不会下药压制自己的内力,让自己现在比普通人都虚弱。不多对于这种状况苏靖并不是很担心,有甄子墨在就不用怕那些药了,他现在唯一揪心地就是,薛黎到底怎么样了?身在何处?安不安全?
这几天甄子墨只能趁每晚无人时与他悄悄地交谈几句,只说了薛黎一切安好,先行回家了。其它的都是要他好好养伤保重身体,至于细节问题等两人逃出去之后再慢慢解释给他听,苏靖虽然焦急但也不是不知好歹,因此同意一切都听甄子墨安排,只是每天在心里反复祈祷薛黎平安无事,同时也静静地等着救自己的那个神秘人现身,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在苏靖没有多等,自从说过贵客要来后,两三天内便有人来了。苏靖看着站在床头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人时,不闲不淡的打招呼道“贺兄,别来无恙。”
武敏之本来正愁怎么介绍自己,这么一来反倒是他被苏靖吓了一跳,脱口而出的问题就是“你怎么认出我的?”上次出形时他为了避祸,完全伪装了自己的样子,连薛黎第一面见他的时候都没有看出来,这么一个农夫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眼睛。”苏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好心的给他解释道“人的样貌会变,但是眼睛不会变。阿黎说过,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看一个人的眼睛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好奇怪的说法,你们夫妻俩还是一样的老从嘴里迸出奇怪的话,让人无所适从。”武敏之扯着嘴唇露出一个算是笑容的表情,摆明了歧视苏靖说的话。
“是你救的我?”苏靖在这个问题上并没有多做纠缠,他并不习惯于应对别人的冷言冷语,所以直接就自己关心的问题发问。
“是。”武敏之阴森森的的答道,然后补充了一句,“但是我并不是特意要救你的,所以你不用感谢我,我只是还你当初救我的一命,你好了,我们就两清了。”“哦。”苏靖答了一声,并没有再问,似乎武敏之的答案很容易接受。他正想问其它问题,但是看着武敏之盯着自己的眼神似乎自己不对他的话发表点看法就不罢休的样子,只有开口说道“你看我干什么,你解释是你的事,接不接受你的解释是我的事,我不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跟你有纠缠的必要。你做事有你自己的理由,我行事有我行事的准则,我们两不相干。”
“果然是一个固执的只凭本能做事的榆木疙瘩脑袋!也就只有你们夫妻俩能做出那种舍己为人的傻事”武敏之用一种不知道是讽刺还是赞美的口气说道,然后接下来的话就有些恶意了“不过我想你听到接下来的消息,还能不能摆出这么一副不为外物所动的样子。”
“什么?”苏靖问道,语气中情绪并无多少的波动。
“薛丽娘要成亲了,你别这样看我,很遗憾,她要成亲了,但新郎不是你。”武敏之一字一句的说,玩味的看着苏靖的表情,似乎想看到他被打击到的样子。
苏靖的眼睛一下子睁的很大,脸色变的灰白,但是他的声音还是很平静,“我不信你。”
“为什么不信我?我骗你并没有好处。”武敏之狡猾的眨眨眼睛“你知道你跟她的身份相差的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以前她看你傻,逗你好玩儿,所以跟你过。现在她不想玩儿了,自然会找其它人,这又什么稀奇的。你该不会傻的把她的笑话当真了吧,她怎么可能嫁给你这种人!”
甄子墨在外面偷听,紧张的差点咬破自己的嘴唇,武敏之还是跟以前一样最会挑人的弱点打击,薛黎是苏靖的弱点,而苏靖对于自己的自卑更是他弱点中的弱点,武敏之是想凭着这一点打击苏靖让他放弃薛黎。
果然,武敏之的声音又在房中想起,“我们算是相识一场,我做个好人,给你一笔钱,等你病好了送你回乡下去吧。只要有钱,你在本地再选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不就行了,反正女人也就那回事,怎么过都是一辈子。”
随着屋内长时间的沉默,躲在外面偷听的甄子墨也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渐渐的往下坠,滑到看不见的深渊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