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你吃点吧。”看着车上的老人饿的没‘精’打采的,薛黎忍不住拿出自己的炊饼分给他。此举动让拦车的汉子眼眶一阵湿润,迈过头去不悄悄地擦掉眼里的泪水。
老人已经好多天没见到面饼了,薛黎递给他的时候他恍恍惚惚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放到嘴里咬过一口之后才知道是真的,不由得老泪,挥手叫过旁边不满五尺高的小孙子,把饼子递给他,‘摸’着头感叹地说道“吃吧,吃了多走些路,等到了城里就能活下来了。”
那小孩接了饼子也不啃咬,眼馋的看了半天,放在鼻尖嗅嗅,过足了瘾之后又把饼递回给了老人,“姥爷你吃。”
老人见孩子推过来,不喜反怒,一个巴掌拍过去,“我叫你吃你就吃,推来推去像什么样子。你还小,我们陈家的香火就要靠你们延续,我一个半截身子都在土里的人吃东西都是糟蹋,早死早省一口粮。”
“爷,你别这么说。”小孩儿含泪低着头咬了一口饼子,然后又把它递给老人,老人却怎么都不肯再接。
“大爷,你别这样,你吃吧,我还有,我再去给孩子拿一块儿。”薛黎见状就要进车里去娶,却被老人拉住了手“闺‘女’啊,大爷感谢你了,可你一个小两口能带多少东西,都给了我们你们怎么办,留着留着,你肯给我这块饼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做人要知足。说来都是我糟老头子没用,连这些儿孙们都看顾不好。”老人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薛黎又是一阵好劝才让他止住泪水,只是看着那几个小孩儿和‘女’人,最终还是忍不住悄悄取了几个饼到车后分给她们。
苏靖一路上并无多言,话不多说,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默默地走路,赶车。薛黎知道他不好受,吃饭的时候只有两个人,便悄悄地伸手过去握住他地手。
“难过了?”
“恩。没想到这么多年,又出现这种大规模的灾荒。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以前我想帮不上忙,而这次又要眼睁睁的看着大家送死,真是没用。如果当初,”苏靖无意识的望着前面,自言自语道“如果说话当初我在忍一点,留在军队里就好了。能‘混’上一个官半职的就能帮到更多的人了。”
薛黎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是总觉得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于是笑着拍拍他安慰道“人各有命,你不要想太多,等以后我们赚多了钱。照样可以帮助更多的人。等我们到了城里,把所有值钱的东西拿出来换米,分给他们,你说好不好。”
“好”苏靖知道这个时候这种举动。顶多是杯水变成碗水,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还是点头应声,不想让她跟着自己难过。
因为是逃难,所以谁也没有心情说闲话。一路上格外沉寂,不时的有饿醒地小孩儿哭啼上一两声,但没有人因此停下脚步。薛黎也知道这个时候,尽快进城才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根本方法,所以也一言不发,只是将走不动的小孩儿都抱上车子,自己下车一起行走。
在大家的共同的努力下,终于在太阳落山前看到了那高耸的城墙。
“到了到了,”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笑容。身边其它赶路的人也发出了类似的欢呼,所有人都加足了马力,甚至有些人跑了起来。
“不对,情况有些不对。”薛黎本来也是面带着笑容,但是走着走着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为何前面的人会这么多。按理来说所有人都急切地盼望着进城。那城‘门’口滞留地人应该很少才对,怎么这里会有很压压的一片。挡的都看不到人群了?
苏靖也察觉到这点不对劲,对一起来的陈氏族人说道“你们先别往前挤,容易生事端。我们找个地方呆下来,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说完驾车到一处较少人拥挤地地方安顿大家歇下来,自己才挤往城‘门’的地方探听消息。苏靖这一去,等到了晚上才气冲冲的回来,面上有忍不住地怒气,只骂着昏官误事。薛黎出声询问,才知道原来这些天涌入的流民越来越多,官府无力接待,怕因为民众不满而生事端,便不顾朝廷号令,硬生生地原本的流民驱逐出城,新来地流民更是被堵到了城‘门’口,现在正是一片骂声呢。
陈氏族人听到这消息仿佛天塌下来了般。他们一路赶来,干粮本就不多,都指望着赈济的粮食救命,没想到迎头一面凉水泼的,坐在车上的老族长更是两眼一睁的给晕了过去。
“昏官!”薛黎骂着,有那么多处置流民的办法,他偏偏选了最差的一种。先不说要枉死多少人的话,只看现在外面这般群情‘激’愤,只怕闹起来出的‘乱’子更大。
“你说这里大概有多少人??”薛黎站在车上看着地下地人山人海问道,苏靖跳上去跟她站在一起,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少说也有万把人,若是多等几天,只怕人会更多。”
“那城里有多少守军?”薛黎问道。
“顶多不过千余人,你问这做什么?”苏靖侧着脸望了薛黎一眼,看着她眼中的忧‘色’,有所顿悟,“难道你是担心发生***?”
薛黎点点头,“可能官府也想到了这一点,才把人堵在外面的。但是仔细想想,城里虽有高墙防守,可民怨不可违,一两千成不了事,但过万人的话就不可小觑了。若是多几时日,有上三四万人,只怕这城外的怒气就要变成一锅沸水了。唉,民怨只疏不能堵,他们这般行事,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
“手无寸铁但数量庞大地平民,装备‘精’良但人数过少地军队,万一争斗起来,哪儿边儿死的人都不会少。如果真地让流民攻破了城‘门’,那可是***的大罪,朝廷必定会派军***,到时候无论怎么样,死的人只会只多不少。”苏靖毕竟是在军队里呆过的,一下子想到这个方面去了,越想越怕,再看看地下沸腾的人群,似乎血流成河的场景就不远了。
薛黎见他越说越可怕,拉了他一下,让他从那种臆想中清醒过来“也许事情并没有坏到那个地步,你别自己吓自己。农人向来朴实单纯,只要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可能,就不会***。”
苏靖点点头,“可能是我过虑了,我们先下去吧。”说完抱着薛黎跳下车去,不让她看到自己的忧虑。
事情的结果也许比自己所想的更加可怕,随着流民越聚越多,当第一批因饥饿而死的人出现时,那种恐慌必定向瘟疫般的传遍每一个角落,这个时候只要有任何一点小小的煽动,这数万流民就会化作大‘潮’扑向城里,在这种愤怒面前,再厚的城墙也将会被冲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