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薛黎以目示意,“刚才还不是说你们其乐融融么,怎么这会儿就吵起来了。”
惠云的脸上一红,显然有点不好意思。趴到窗口上看了一看,有点无奈的说“什么吵架呢,分明是一帮子人骂一个人。”
“哦?”薛黎也好奇的的探头去看,只见大厅里一个村姑模样的‘女’子站在‘门’口抱着她的东西低声不语,另一边站着一堆‘女’人正对她指手画脚中。
“那个人是谁?你认识不?”薛黎拉住想要进去的惠云,什么都搞不清楚哪儿能进去掺和呢。奇怪的事,她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这里面的人她大多数都熟悉,可怎么就这个人眼生。
“不熟。”惠云摇摇头说道,“不过我对她有印象,也是村里的,只是每次聚会都躲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所以我也是对她稍有印象,不记得名字。”
“那个丫头叫润雨,住在村北,跟你们家正有一些距离。上面有一个哑了的老妈跟一个瘫痪的老爹,她是家里的老大,底下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虎子嫂忽然在后面说话,倒是吓了惠云跟薛黎一跳。
“我老远就看到你们两个趴在窗口,怎么不进去。”虎子嫂抱着篓子笑道,薛黎努了努嘴指指里面,这是在唱哪一出呢?
“我以为她们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还真做了。”虎子嫂叹气一声,解释道,原来那雨丫头家里不宽裕,当初大家说定的灯油钱都超支了。每个人都自觉地补上,就她没有。当时很多人就对她不满,但也忍住了。没想到这次分了钱下来之后仍然不见她把不足的钱补上来。反倒是新‘交’上来的钱成‘色’都比别人差,几个‘性’子急的媳‘妇’就忍不住了。说她占了大家地便宜,商量要把她赶走。
“哦,原来是她。”薛黎这才对她有点印象,上次‘交’钱的时候是自己收的,这个时候使用地货币一般都是铜钱。几十年的磨损下来,自然有些残币什么地,去买东西的时候那些钱都被视为劣钱,会出现两三文换一文的事情。….1 润雨‘交’的钱成‘色’都不怎么好,但那个时候自己看她一脸局促尴尬的样子,还是收了,怎么这次她又出了这种事?自己记得这次卖纱地收成不错啊,怎么她连这区区十几文都不出?
看到她一脸的疑问,虎子嫂倒是叹了声气“这孩子我也知道。她只怕也是‘逼’于无奈的,她家里的情况,爹娘都不能下地。下面又有弟弟妹妹,能拿到几个钱恐怕也是变成了爹娘的‘药’费了。又哪儿有多出的钱来‘交’。可是她这么的。对我们‘交’了其它足额钱的人来说也是不公平,所以管事的不能不敢她。”
“原来如此。”薛黎微微地颔首。想到另外一些事。
她虽然钱‘交’的最少,可是自己每次来早走晚都看到她,她最早一个来,又最晚一个走,自愿的在所有人地都没走的时候替所有人打扫干净座位,然后又在所有人走了之后整理好被扔地‘乱’七八糟地线卷什么才离开。
想到这里,薛黎心里一动,有了想法,拉了拉惠云笑着说道“我们进去吧。”
“今儿个怎么这么热闹?”薛黎推着‘门’进去笑着说,房里的人见她来,停了片刻,接着又叽叽喳喳起来,薛黎是这堆‘女’人中学识最高地人,平时里也没有少帮她们,所以在这堆‘女’人里威望颇高,她们正愁没个说理的人,见了薛黎忙要她主持公道。
薛黎虽然在外面听过一遍,可是这个时候还是笑着又听她们抱怨一通,不过心里还是把注意力放到了一直沉默的润雨身上。她一身灰扑扑的衣袍,在人群里果然很不起眼,现在即使被所有人指责着,她也只是抱着自己的东西默不言语的低着头,让自己的存在感一再的缩小。她的衣服上面有不少补丁,可虽然破旧,却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看就知道是勤劳能干且要强的姑娘。这个时候被人家这么说她的自尊肯定也是受到很大的打击吧。
“这么说,是因为有人出钱少了,你们想赶人走?”薛黎总结大家的意见。
“我们也是没办法,留她下来,对其它人不公平。”一个媳‘妇’开口了,其它人也附和的点点头。
薛黎看看她们,笑道“几天没见,发现我们这里越发干净了,不知道各位觉得没有。”
其她人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看了一下地下,有人小声嘟囔着说,“不会吧,一向都是这么干净的。”
“怎么可能,”薛黎装出一幅惊讶的样子,“我们每天那么多人来做工,闹的‘乱’糟糟的,它怎么可能一下子变整齐了。”
“那是因为润雨每天都回来收拾啊。”人群中有一个人小声说道。薛黎在心里点点头,果然,只要你做好事,总有人知道的。
她这话一说,人群中立马就窃窃‘私’语起来,很显然很多人是不知道的,这么一说,反应就不是那么强烈了。
薛黎看着大家,笑着问道“你们可是觉得她出钱少,来了就是沾了我们的光?”
有不少人点头。
薛黎看看四周,那我们是不是也要把窗户堵起来,把墙壁遮起来呢?
“为什么?”有人不明白。“因为它们沾了我们的光啊。那墙壁又没有出钱,为什么要我们的亮光照着它?那窗外的路人又没有出钱,凭什么来分我们的光?”薛黎装出一幅忿忿不平的样子问道。
薛黎的语气把大家逗笑了,有人就说,“做人哪儿能小气,就算它们分到了我们的光,屋子的光线也不会因此而减少啊。”
终于听到想听的话,薛黎乘机接道“对啊,屋里屋外,多一个人并不能使灯的光芒黯淡,少一个人也不能使光的灯芒明亮,那为什么我们既然能把灯光分给那些死物,分给不相关的路人,就不能分给自己的姐妹?”
薛黎此言一出,刚才还笑的人都沉默了,她的话很明显,是想要润雨留下来。润雨一直低着的头也猛然的抬起来,她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替自己说话。
薛黎看见大家沉默,并没有气馁,有时候不表态,不是不同意,而是,少了带头的那个人,所以,她耐心的等。
“哎呦,我说这多大的事呢,不就是少了几个钱么。润丫头这每天帮我们打扫的那个辛苦劲儿,还不值这几个钱?我看苏家妹子说的‘挺’有道理的,算了算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说什么赶不赶人,还真不嫌寒碜。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去做活,堵在这里做什么!”虎子嫂先是开腔了。她年纪大,在村里的媳‘妇’间也说的上话,她这么一说渐渐的也有人应和,于是推推搡搡中,每个人都坐到自己固定的座位上去了,不多久,房间里就传来了平日里欢快的纺纱声,这一场纷争似乎也就这么的烟消云散了。
面对这润雨感‘激’似的一瞥,薛黎只是一笑带过,做到管事的几个媳‘妇’跟前开始讨论起自己之前集体改进纺车的想法。
薛黎跟她们商量问题一直商量到很晚,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除了惠云在等着自己之外,还有润雨。
“我就说你要谈很久,要她自己回去,她却偏偏要跟我一起在这里等。”惠云抱怨的说道。
“今天你帮了我,我怎么都要谢谢你才对,做人不能那么不知好歹。”润雨低着头在她面前,看的出很局促,却坚持要道谢。
薛黎一把拦住了她,看到这么耿直的人,她都不禁打心眼里喜欢她了。止住她要下跪的动作,薛黎笑着说“我没有帮你。”
“呃?”润雨不明白的抬头看她。
“是你自己帮了你自己,你不必谢我。自助者天助,古今如此,我只是做了顺水人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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