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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夸奖自己,王三秋笑笑:“我们那里冬天十天半月不见日头都是常事,这白净也是闷出来的,只要多吹吹风,晒晒太阳也就成黑炭了!”
听她言语有趣,小侍女也大了胆子:“姑娘,你们出门都不戴帷帽的吗?”
“不戴!”
小侍女咬了唇:“就不怕被人看见你的脸?”
王三秋挑眉,有些啼笑皆非:“看脸怎么啦?认人不看脸难道看腿?我倒有些佩服你们的眼力,隔着布帘也能辨识出人来。”
小侍女被王三秋逗乐了:“熟悉的人自然一眼就能认得。”
知道各处风俗不同,王三秋也不想跟人说这些事情,现在也就说几句俏皮话开心。
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小半个时辰,外面魏荣可还等着的,整理好衣服,这就让小侍女带自己回大厅去。
走出静室,才转过一条回廊,走在前面的小侍女突然站住脚:“给公子请安!”
被她隔着,王三秋只看见一个身穿天青暗纹袍服,腰系铜环玉带,背对着这边的男子。
好似喝多了酒,正扶栏站着,不当不中的正好将路拦住。
听到背后有人说话,那男子转起头来,目光犀利,哪里有半分醉意。
只是一眼,王三秋如坠梦境。
虽然下巴脸颊都蓄有胡子,整个人变得威严霸气。
但熟悉的眉眼如清风明月,熟悉的唇瓣棱角分明,只是那看过来的目光……没有以前的温暖。
如同被什么捏住咽喉,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好意思,在下拦住姑娘路了!”依然是熟悉的声音,可这话语分明视眼前为陌生人。
说是拦着路了,可乔九半分也没有移动,还是站在路口,将廊道堵得严严实实。
小侍女不敢催促,只能垂手立在一旁,小声问道:“公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找人前来伺候。”
她可记得,这是今天兰阁的贵客,楼里还特意招了几个最出挑的姐姐前去伺候,此时怎么能让客人醉酒后独自一人在这里。
“你去吧!”男子微微侧身,让小侍女从自己身边过去,接下来依然堵在路口上。
王三秋怔怔的望着他,却不敢上前。
时间过去一年了,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究竟是不是他,她都拿捏不准。
会不会是自己心乱眼花,认错了人?
王三秋不动,拦在路上的男子也没有动,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互相望着,谁也没有出声。
直到一行脚步匆匆而来,有女子娇柔的声音响起:“乔大人原来你在这里,可是让奴家在前面好找。”
随着小侍女出现的是一个艳丽女子,薄纱覆面,也能看见双颊胭脂红。
宽大的袖袍随风翻飞,仿若飞花舞蝶。
腰肢纤细,行动处如弱柳扶风。
她对立在不远处的王三秋暼了一眼,转身搀扶住男子的手臂。
此时回廊的另一头又出现几个男子,其中一个指着这里笑道:“乔大人素来千杯不醉,今日怎么没饮几杯就醉了,莫不是杜大人找来的云娘子将你迷住了?”
其余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肯定是的,云娘子艳名远播,即便不吃酒,只是看上一眼也要先醉啦!”
“云娘子,这可是难道的机会,你今天可要好好的照顾好大人,要是你们谁能讨得大人垂怜,本大人奖赏百两银子!”
闻言,众人都露出戏谑的笑容。
男子好像真的醉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听到那些调侃的话,对这个云娘子的靠近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任由女子揽住自己的腰,还把自己手臂搭在她的肩上。
只一个云娘子还弄不走他,从旁边又上来一个艳装女子,两人半搂半抱,摇摇晃晃的将人弄出回廊,让开道路。
小侍女这才跑到王三秋的跟前,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以为受到醉酒男子惊吓,忙扶住她的手臂道:“姑娘别怕,只是几位大人在开玩笑。”
“只是开玩笑的吗?”
突然间,王三秋感觉自己也有些站立不稳,忙搀住小侍女的手:“送我回去。”
回到大厅里,台上正跳着热烈奔放的胡旋舞,魏荣心不在焉的看着,时不时瞟一眼通往静室那边的回廊:王三秋去的时间有些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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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秋躺在客栈的床上,脑中轰轰乱响,浑身无力,第一次让翠英绞了帕子替自己擦脸擦手。
在摘星楼里也不知道自己给魏荣说过什么,糊里糊涂的就回到客栈,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
问翠英,她只知道叫她过来时,自己已经坐在门外的马车里,至于在楼里有什么事,她也不清楚。
换洗过衣服,就让翠英出去,没有招呼不用进屋。
她想一个人静静,好好思考一下自己在摘星楼里遇到的人是他吗?
时间慢慢过去,歪在床上想了片刻,又在坐在窗前的榻上想了片刻。
在灯烛爆起一团火花时,王三秋终于想明白。
她没有眼花,那个人的确是乔九,只是不再是以前那个杀猪匠,而是京都城里的乔大人,也是跟自己对面不相识的陌生人。
想过千万种结局,有哭有笑,都没有想到会在一家酒楼里相遇,还亲眼看见他左拥右抱,缠绵花丛。
而且,把自己彻底忘干净了,或者说是不再相认。
若以前真的是迫于无奈在演戏骗人,怎么会这样久了一点消息都不透露。
还有刚刚装着不认识是什么意思?娇滴滴的云娘子?
王三秋低头看自己,在摘星楼的琉璃镜中,她看清楚自己的全貌了,在镜中的人看起来浑圆结实,或者说粗蛮还恰当一些。
跟周围的女子比起来,的确是土得掉渣,野得出奇。
乔九以前说的都是假话,都是假的,他的确是在骗人,骗自己。
看来,是时候需要打道回府,各找各家。
王三秋心里终于翻腾起来。
来这一趟也好,再不用胡思乱想的折腾自己,自作多情的感动自己,还念着那人的千百好。
回去以后,若是王大财又看好谁就嫁了吧,反正到那时灯一吹,眼一闭都一样。
说走就走,天亮就离开,让京都城的一切都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