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一阵惊呼。“啊”的一声,一片哗然。
“谁走的火,谁?”队长张牙舞爪的从后边冲上来,标志性的变了几种脸色,恨不得一口将我吞到肚里。
哥们儿走火了,子弹擦着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吕宏斌右侧光头顶部掠过,差点把他帽子吹掉,把这小子吓得一声惨叫,然后标志性的蹲在地上开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弹了,回来时他跟我说是高兴的哭,是因为捡了条命激动的哭。 我说:“周日请你喝酒,给你压惊,让你哭个透亮,哭个一醉方休,哭个轰轰烈烈天翻地覆。”
哎,都是耍小聪明啊,这回聪明反被聪明误,八发子弹我只抠了五个单发,保证了首发命中,而且枪枪十环,这在第一次打实弹的新射手中是非常罕见的,此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别人打错了靶,再就是射击天才“神射手”诞生,蒙肯定蒙不了这么准,蒙肯定蒙不了五枪。
可我光顾着“神射手”诞生的兴奋,枪里还有三发弹啊。验枪时身后的教员根本没想到他亲眼目睹的“射击天才”会干出那么愚蠢的事。
射击完毕,我们一组四十名射手按照验枪的动作要领,取弹匣交于左手握于护木,拉枪机向后,教员验过后,自行送回枪机,装上弹匣,扣扳机......妈呀,我扣完板机竟然不是空枪的动静,而是特肾人那种子弹出膛的“砰”,接着就是吕宠斌夸张的“啊”和“呜呜”的抽泣。
队长已经急速冲到我的身后,半转体九十度,挥臂,摆腿,“凌空扫射”的动作基本完成了前半部分;教导员的动作更快,腾空,展体,扑救,一气呵成,硬是双手死命的抱住队长的熊腰,让奔向俺屁股那脚风卷残云生生变成了金鸡独立。 “妈的,你他妈找死?”队长的骂声让我响起了那些差点撞人司机的口头阐。
现在不是我他妈找死,是吕宏斌差点被我打死。过于紧张和兴奋,我的验枪动作和别人做的不一样,顺序上出了严重问题,别人先取弹匣,我是先拉枪机向后,此时一发子弹从机匣中蹦出,我意思到动作要领动作顺序不对,赶忙送回枪机,再取弹匣,此时一发子弹已经上膛,教员还距离我有三个射手的距离,光顾着检察那几个打零弹的弟兄了,没想到我这边弹已上膛只待击发。
“好”随着教员发出的口令,我没有再拉枪机而是装上弹匣,后边抠动板机与大伙一样,再后来发生的事已经叙述的差不多,吕宏斌没中枪,我的屁股也没中队长的脚。
挨骂是轻的,队里连续几天晚上召开军人大会,要我说就是典型的“批斗大会”,挨批的主要对象是我。队干部们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深揭狠批我的“走火”事件。
从不屈服的我也没了脾气,不敢犟嘴,写了好几份检查,老实交待问题。 要我说,这验枪动作必须得经常练,认真练,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这是亲身体验,肺腑之言。后来的军旅生涯中多次遇到走火,同志们靶场上走,车上走,家里走,甚至作战的时候,还经常有人走火,不少干部的手枪也走火,都是当初没有打好基础,没有养成良好的操枪习惯造成的,看来走火并不是哥们儿一个人的专利。
射击教研室并没有把我走火的事过份声张,负责检察验枪的教员也有责任,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谁都知道院里出现了走火的“神射手”。
要不是紧接着发生的走火更稀奇古怪,风头极其强劲,一丑遮了百丑,我那走火的臭名还不知要远扬到何时何方。
射击教研室的一位老教员姓董,平时总是一付“鸟兵”做派,散慢得很,和学员们混的倍熟,倍亲切,也挺能白话,算是打成一片吧。董教员什么事都懂行,什么段子都有,正好也合他的姓,人送外号“老懂头”。
“老懂头”枪技出众,百步穿鸽子蛋,就是比百步穿杨还厉害那种,尤其擅长手枪速射,曾到某卫戍区参观射击表演,结果被人当场认出是陆院射击教员,遂被邀请下场子试吧试吧。 “老懂头”看那伙人的意思不象客套邀请更象挑战,对陆院的射击水平有些不感冒,当然不能含乎,早就想踢场子了,简单推辞几句,没撸胳膊,也没挽袖子,顺手抓起一支手枪,他深知现在可不是代表自己,“老懂头”代表的是咱们陆院的射击水平。
“砰、砰”五声枪响,用时二十秒,靶子送来一看,五发五中五十环。卫戍区的哥们儿差点没当场拜师,自己的表演场成了“老董头”的牛逼地。列位看官说了,二十秒钟发射五枪也不快啊,四秒钟一枪,电影里的,小说中的“特种军爷”们都是甩手“啪啪啪”啊,我告诉你,那是扯王八犊子,再高水平的射手平时也得经常预习,射击也得把枪端平,用眼睛仔细瞄准,看也不看的“甩手”当一种疗法行,跟射击一点挨不上边。
“打一辈子鹰也会被鹰叨瞎了眼”此话用在“老懂头”身上很合适,他自恃技艺出众,枪法超群,平时过于散慢,经常标志性的单手指插入手枪板机护圈,把咱们的“五四式”当成美国西部牛仔的左轮枪转着圈玩。
一天下午,“老懂头”一个人站在学院的小靶场自己练手,高手也得练啊,一天不练习,会出大问题,他的问题很快就来了。打了十组,每组一弹匣8发弹,人家是高手,压根不用看靶,心里就能感觉出弹着点。一枪出去,嘴里得咕着“坏了,左八”,再一枪出去“哼,右九”,就这么得咕了到第十组的时候坏菜了。
“老董,到处找你,跑这来了,你老家来人了,说是你大爷......”射击教研室于教员风风火火跑到靶场找“老懂头”,告诉他农村本家大爷来了。 “我大爷?我就是大爷啊,没管别人叫过大爷啊。”
“老懂头”如坠入五里云雾中,好生疑惑。
“快点吧,你大爷等不急了。”于教员离的很远,喊的很急,比自己大爷来了还急。
“我大爷,会是谁呢?”
“老懂头”迷迷糊糊中,再次单手指插入板机护圈,标志性的牛仔转圈耍了出来。
“叭”的一声,动静不大,很清脆。“老懂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动作谈不上不潇洒,跟在卫戍区的表演比差远了,一点也不牛逼。
“小于,完了。”声音不大就四个字,宣布我们的传奇射手董教员走火了,中弹了,是自己的枪打了自己的腿。
“噩耗”传来,举世震惊。
“‘老董头’走火了,把自己屁股打了;把自己腿打折了,把自己腰打了,把自己打成太监了,把自己打死了......”各种消息不径而走,让院首长大为光火。
“严格控制打手枪,正在打手枪的学员队要停止打手枪,没开课的暂时不要开,全院整顿射击场纪律,严格控制枪械管理,任何人不得擅自打手枪......”据说这是训练部长指示的原话。
弟兄们天天想夜夜盼,甚至在床上在梦中都在捉摸的打手枪暂时打不成了。只有哥们儿算是小小受把益,俺走火的事现已无人问津,大家都去关心“老懂头”的伤势,关心打手枪的事,我反倒好一阵解脱,比晚上打手枪还轻松那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