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办公室,原先热闹的办公区里物品散落各处,安静的吓人。
他掏出了积攒了两年的工资,放进了包里,一会下楼找个地方,给程母存在卡里。这些钱里,除了欠大个子的,还多了两万多。
待在自己单独的隔断里,这个刚刚经历生死的队长,发了一会呆,神神叨叨的忙乎起来了。 他拿出两件衣服,一件是程飞盖过的,还有一件是黄大年满是尿味的衣服,挂在了办公桌对面,然后出去拿起了程飞的东西。
大个子家是警察世家,从入警开始就喜欢收藏各种警用纪念品,尤其喜欢一个弹壳项链。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实弹射击时留下的,方天宇记得他当时打了七环,留下作纪念,说如果有一天用正义的子弹打中暴徒,还会留个纪念的。
信念在,年轻的生命已经远去,方天宇怎么能不伤感。
下了楼,漫步在黑夜中,他看了眼东山山顶,那里已经成了村民休闲散步的地方,便信步而去。 或许是苍天开了眼,天上下了毛毛细雨,天气凉了不少。他迎着密布的雨丝,款步而行,一直走到了峰顶。
路边停着不少出租车,见他穿着警用体恤衫,有个戴棒球帽的司机伸出头来问他要不要坐车,他冲着那人灿然一笑,拒绝了。
到了一个亭子旁边的小树林里,踏在可以环视整座城市的高处,不远处就是电视台的转播塔了。这里是全市最高的地方,他掏出子弹项链,放在胸口捂了捂,然后挂在了一棵松树树杈上。
然后用树枝盖住了项链,他展望远处的城市,郑重道,“大程子,网安队差点遭受灭顶之灾,你是替我死的,没有你的保护,没有我,战友们可能死的更多,我发誓,一定早点抓住这群王八蛋,告慰你的亡灵。”
此刻,通往警苑小区的大路上,原本热闹的店铺,很多都关了门,早早的打烊,一改往日的喧嚣。 方天宇走到这里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食杂店、甜品店、饭店、服装店……更多的是风味独特的饭店,民以食为天吗,加上这里住的大多是公 检 法人员,早餐宵夜的地方多。
但对于方天宇这个不善于应酬、痴迷工作的人来说,光顾餐馆的时候少,大部分都是在家吃饭。毕竟家里还有个弟弟。
说是弟弟,其实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小伙子。
他叫赖晓明,大学四年级,正在一家大公司实习。 早年,方天宇父母在偏远山区,一直靠勤工俭学上学。这座繁华的城市曾经叫他一度感觉冰冷,后来他在这里有了个亲人,赖老师,赖大民。
这是个常年穿着夹克衫、骑着自行车的老学究,免除了他大量学费,还把他收留在寒舍里一起吃住。
偶尔,他想过,自己艰苦朴素的习惯,是受了赖大民影响的。赖老师一生了家里,就是三尺讲台,没有任何额外收入。
可赖老师的死和他多少有些关系。他上临海大学那年秋天,赖大民为了凑钱给他买两套像样的衣服,在火车道旁边捡了一麻袋废弃的书刊报纸,正高兴的推着车子走,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火车开过来了……
“他步速挺快,从东山到这里,走了二十几分钟,还是自己,小子,叫他喝醉?还不如弄死他呢。”后面,一个出租车上,戴棒球帽的司机,若无其事的看着远处,对着耳麦轻声说。 “混蛋,心情不好的时候,他走路肯定慢,这个路段他熟悉,走的很快……”耳麦里,有个声音传来过来。
对方对方天宇似乎很了解,声音大的吓人。
今晚真就有些奇怪,才九十点钟,店铺打烊的多,行人寥寥无几,方天宇想了想,想到了刚刚有警员伤亡,这种事想彻底封|锁|消|息不可能,很多事路边社消息传的比路透社还快,尤其在这个中等规模的城市里。
就算再饿,赖老师拜托他照顾的那个赖晓明肯定在等他吃饭,必须走回家去。
当到了忆香老味饭馆门口时,不由的站住了脚步。昏暗的灯光下,老板兼服务员老魏正在收拾卫生,老远的见他来了,叫了他一声,直奔冰箱而去。
在他参加高考的那几天,老魏给他包了很多饺子冻着。当时赶上他整天饿的难受,一种韭菜鲜肉瑶柱馅的饺子,留下了深刻印象,一想起那种味道,空荡荡的胃里就闹意见。
老魏留着长长的胡子,打理的很干净,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他不光饺子包的好,其他小菜做的精致,还有老味道。
饺子放在盘子里,马上就煮上了,方天宇目光看向了餐桌上的一壶酒,旁边还有花生米之类的小食,他不见外的端起酒壶,随口道,“魏叔,饺子打包给我弟弟,我喝几口。”
几壶酒下肚,每一次酒精冲击胃部,他都感觉火|辣辣的疼。可这种感觉真的很舒服,能瞬间麻醉神经,叫他感觉畅快。
等回到那个一室半的公寓里,赖晓明正在上网,网页上正是市局的官方网页。他在看官方新闻。
“哥,我去测试了,五公里越野没问题,对了,警方最新公布的体能标准是1500米长跑,我这个岁数,得3分钟……”赖晓明穿着休闲衣裤,甩了甩长长的头发,满脸微笑的说。
说着,还拿起了臂力棒,熟练的掰了几下,冲着满脸通红的方天宇做了个射击的动作,双脚一前一后,警告道,“别动,放下武器,我是警察。”
他的模样在方天宇眼中不断的变换着,叫他想起了白天的场景,想到了一个个倒下的战友,猛的紧收眼眸,冷冷的说,“朝前点,我教你。”
赖晓明活动着双肩走到他跟前,发现哥哥浑身是伤,一条条新鲜的疤痕被雨水泡的有些吓人,正疑惑呢,就见方天抓住了他的脖子,对准他的肩窝,猛的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