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一片寂静。
只有武方候近乎咆哮却带着痛苦的声音。
桌上散开了一页照片,曾经纯真的少女面孔上,点点落上他苦涩的泪水。
港城总署署长粱兴栋叹息一声道:“珂小姐,也不容易啊!”
霍家山却保持了沉默,像这种年纪和这样经历的人,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一面之词,就立即推翻自己的观念。他其实和武方候,粱兴栋都是一种人,对自己的判断都十分坚持和执着。
不同地是粱兴栋在他眼里,只是十分的圆滑并始终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埋藏心底而已,而武方候则很少和人商量,偏向于专横独行。
因而,片刻后,他虽然语气有所缓和,但依旧坚持道:“武将军,五羊城的事情我曾详细地听取过报告,并非你所说的一无所知,我打心底里敬佩你们,也很尊敬那些战死的士兵以及牺牲的同胞,他们都是我们共同的英雄!
我知道你对援救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是的,当时是我力主不救,不仅仅因为当时根本无力相救,而且我们觉得你的战略生了致命错误。
你忘了,当时我们也屡次冒死派遣能士进入五羊城,请求你们退守港城,我和你说的很清楚,虫子势不可挡,陆地上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强拼是无谓的牺牲!
但它们跨不了海,而港城三面是海,虫子无法四面围困,只能从北面一个方向进攻,当战场缩小到一条通道上,它们的数量优势就无法突出,而我们有限兵力却可以集中防守,事实上自你们退守港城以来,多次防御大战的成功”已经证明我们总署的意见是正确的。
况且万一北线防御不住,我们还能向中环方向的许多岛屿上撤退,虫子只能望洋兴叹,而我们则可以得到宝贵的喘息之机。
但是你拒绝了我们这些合理的建议,始终试图血拼到底,港城方面只能做最大的努力营救从北面逃亡来的难民,用本就微薄的储粮保存人类的实力。
并为了将来能够拥有反击的能力,港城上下牺牲了多少同事,抢救那些设备,那些机器”甚至冒险渡海去奥城、去百岛城、去香山城,找食物储备、找工业原料,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能让我们撑得更久一点,让我们能撑过最困难的时期。
因为我相信人类总有一天能够找到办法进行反击,不管是科技上,还是能士上”总有一天我们可以反击!我至死都不会怀疑这点!”
武方候摇了摇头,不认同道:“你的那些观念是建立在虫子大量出现之后的,事实上,这是一场完全信息不对称的战争”在无尽的黑夜中,我们根本想不到它们一夜之间能够冒出那么的虫子,能够彻底包围我们,我们根本不了解对手,完全是闭着眼睛和它们作战!”
霍家山叹了口气,这件事上他们己经扯皮太久,谁也无法说服谁”不过已经过去了,再论也无法挽回,因而他索性不再谈这个事情,直奔今天的主体道:“另外,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珂小姐对本城以及五羊城的贡献,但并不能因为她以前的贡献就可以抹杀她所犯下的错误,功是功,过是过,是两回事,不过在这点上,我可以理解”因为我们以前制度上的差异,造成世界观与价值观的不同,需要时间双方磨合。
我想陈述的是”我觉得珂小姐并非完全被啸云之弓所奴役,她拥有自主的意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她还能够想到办法逼迫我下令斩尽杀绝。
这里面本身有个悖论,如果柯小姐觉某个虫子威胁了她对弓的控制权,并能够清醒地要消灭它们,那么弓对她的控制与奴役又体现在何处?
难道说这支弓一直在暗示她要杀光那些“威胁者”?还是她自己这么想的?”
武方候立即打断他,道:“我不想再讨论关于阵儿的本性问题,她是我看着长大的,犹如我亲孙女一样,还有她为别人算做出的贡献,我有足够理由相信她*……”
霍家山出人意料地点头道:“武将军,我能理解的心情,你和珂先生是生死之交,这份情谊曾是一段佳话,我只是恳求您能够用您对她长辈的身份,尽力约束她越来越出轨的行为。
您也承认她现在变了,也承认她当时的冲动,所以我想只有您能够约束她,不要让她从我们的功臣,成为一个罪人,这样的事情,历史上还少吗*……”
武方候冷着脸,没说话,会议室再次尴尬地冷清下来。
“各位长官,是否可以容我表一下意见*……”一个软弱无力却冷静异常的声音,打破了会议室的宁静。
霍家山点了点,示意他但说无妨,这是总署的一位神秘“军师”虽然年纪轻轻,却多次提出致命的意见,包括港城的防御以及最后撤退计划,但一查来对此事表过任何意见,不知道为何此时忽然出声。
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带着一丝血丝,似乎很费力地说道:“根据诸位长官提供的资料,情报以及刚才的叙述,我仅陈述我个人见解,但希望在我未说完前,诸位长官勿要打断。
从现有的资料上来看,整个事件的起始点是港城东北区,因为技术部门的一次能量屏蔽场切换故障而导致七只虫子钻出地面。
再加上这七只虫子的奇怪组合,基本可以判定它们并非是有预谋的进入港城,而是误入,这也已经是各位长官的共识,无需再论证。
那么既然这样,先一个问题,这七只虫子,来自何方,并要去向何处?
没有任何的直观的信息可以让我们了解。
但是整个事件中拥有诸多的细节部分,可以向我们提供推测的素材。
它们在误入港城后,一没有派遣可以飞行的青甲虫去呼救,二没有攻击任何一个人类,而是当即要求谈判谈判的目的是安全离开港城。
所以我敢推测它们并非来自港城北面的枯液区,而是来自其他地方,具体我只能推测是孢子森林更东北边的地方,甚至来自福省地区,因此它们可能并不知道枯液区同类的存在,只能寄望用谈判的手段获得安全。
也正是基于此,我不同意科学院的看法,我认为那只会写汉字的赤甲虫不仅不是智慧体的傀儡,反而是一个特殊的独立智慧体,是我们所未知的东西。
这只虫子具有两种我们从未见过的特性,第一,能够写汉字,并听懂人语。第二,它在最后逃跑的时候使用了我们从未见过的能力。
同样,这七只虫子基本都在它的指挥下行事,可见它的地位和它的赤甲虫身躯是完全不相称的这里又有一个细节,七虫在垂危之时,曾多次向后抛开这只赤甲虫,应该是希望它能安全逃离这足以说明它的地位。
如果我们可以扩散思维,挥想象力,不难猜想到,也许它是因为吞噬了我们人类太多的人脑,进而进化出人类的思维?
这样,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何珂术主一定要置它于死地?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啸云之弓的真正主人应该被这只虫子所吞噬它们之间或许产生某种不可知的融合,虫中带人,人中带虫。
但究竟它现在是虫子,还是人类,没有足够的资料我无法给出推论,但只能确定一点,它起码是一只带有人性 带有人性的虫子,这大概也是它为何没有伤害市民的因素之一。”
年轻人虚弱地喘了一口气,扶着椅子,坚持继续说道:“解决它们从哪里来的问题下面就是它们要去哪里的问题。
从现场科学院的报告可以看出,七虫出现后,它们周围除了强烈的火能量波动还明显地现了木能量泄露,这股木能量的能度指数甚至过了七虫的总和!
但是在现场我们未现任何和木能量有关的物体所以我推测,它们极有可能携带了某种物质,那只智慧赤甲虫不是说过有任务在身吗?
我想这句话,并非虚假,以它们七虫组合来看,有飞行的,有钻地摄取能量,有可以遁地逃跑的,有智慧指挥的…………加起来,你会现,它们其实就是一个分工明确地小型组织。
而这样的一个功能齐备的组织,显然是为长距离完成某种任务而准备的。
至于任务是什么,我们同样不知道,但这不关键。
关键是,当我们杀了七虫中其中五只,并带回尸体后,经过珂小姐的研究,并没有现任何特别的东西。
但那只智慧赤甲虫,却带来了大军,一定要要回尸体。
从我们以往交战的记录来看,这是从未生过的事情,所以我敢肯定,那只智慧赤甲虫一定用了什么办法威逼了港城北的枯液区虫子,迫使它们不得不放弃即将胜利的战场,全军返回港城外围。
也许和那个木能量泄露有关,但是我们无法知道。
所以一切井焦点都是这只充满智慧的虫子!”
粱兴栋忽然同道:“分析的不错,那么对如今的局势,你有什么建议呢?”
年轻人剧烈地咳嗽起来,满嘴的鲜血,道:“我两个建议,可供诸位长官参考。”
粱兴栋想伸手去扶,却又不知道在畏惧什么,缩了回来,道:,“需要休息一下吗*……”
年轻人摇了摇头,掏出精致的手帕,擦去嘴角的血丝,道:“第一个,集中港城的全部力量,寻找此虫并击杀之,抹去啸云之弓的死去的正主残存在此虫中的最后气息,使得珂术主能够完全掌控这只神弓,那么她的力量将可能再次生上百倍、甚至几百倍的增长,那么,珂术主便可一人仗一弓杀入枯液区,搜寻虫族老巢,得而诛之,平定港城虫患!
如果第一步能够成功,即杀掉智慧赤甲虫,那么运用此法,解决港城当前危机的成功率至少高达9o%以上!”
霍家山皱了皱眉头道:“那么第二个呢?”
年轻人虚弱地笑了笑”道:“第二个,第二个在我的推算中,成功率只有。!”
粱兴栋奇道:“只有1*……”既然只有百分之一,为何又要说?
年轻人闪烁着近乎妖异的目光,道:“对,只有ps,但这,环是指救港城,而是救全人类!”
粱兴栋一愣,脱口说:“全人类?”
年轻人费力地点了点头,道:“是的,全人类,那只虫子已经生了变异,产生了人性,它试图和人类接触,并不排斥,且它有令人奇怪的能力,这是一个契机”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们可以同它进行接触,不停地向它释放善意,并了解虫族的动机”寻找人类和虫子的机会,但这个成功的机会,只有。!
在这个过程中,港城可能早已被枯液区的虫子所灭绝,但只要我们给它种下这个思想与契机,那么其他地方的人类就有1%的机会,随着它的成长,在未来获得成功。
粱兴栋倒吸了一口凉气,环视了几位掌权人物,年轻人已经一言道尽了港城的两条出路……片刻后,他沉重地说道:“大家举手表决吧*……”
年轻人闭上眼睛,扶着墙壁”走出了会议室。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赶紧扶住,紧张道:“小,少爷,又吐血了*……”
年轻人妖异地脸庞上,显出一丝疲倦,道:“没事,习惯了。”
老头关心地问道:“要休息一下吗?”
年轻人扶着他的肩膀,步伐轻浮地走出总署大楼”弱声道:“不用,让小李把车开来吧”你扶我上去*……”
老头挥了挥手,招来一辆黑色的小车,小心翼翼地将年轻人扶了上去,汽车很快地驶出了总署大街。
“少爷,您认为他们会选哪一个?”老头似乎有些担忧。
年轻人无力地躺着座椅上,望着车灯前的世界,迷迷糊糊地恍惚道:“其实还有个办法,将啸云之弓交给那只虫子,你猜会有什么结果?”
老头惊道:“少爷!虫子得了啸云之弓,港城还有活路吗*……”
年轻人笑靥如hua,道:“王叔,你不懂,这个世界变了,规则变了,那才是港城最好的出路,这栋大楼里面的人和你一样,思维都停留在阳光时代,被局限了,无法走出来。
你还得半年前的飞碟事件吗,她们在满世界地通缉一个叫楚云升的人,楚云升,楚,楚术门人,用剑,你不觉的奇怪和巧合吗?”
老头颤乒道:“您是说,那个被通缉的人,是,是…………”
年轻人点了点头,道:“如果我想没错的话,那个姓楚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楚术正统!那只弓,或许找的就是他…………”
老头不解道:“不是说找的是那只虫子吗?怎么又是他了*……”
年轻人苍白地笑道:“这就是你们思维的局限啊,他为什么就不能是一只虫子呢?为什么?那么神奇的楚术,真是令人陶醉呢!”
老头疑惑道:“那您,为何不和署长他们说呢?”
年轻人用手指划小着车窗玻璃,道:“我和他们共事了三年,三年来,我看透了他们,即便我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更不会做这样的选择,他们……算了,而且阵儿知道了,她一定会杀了我……”
老头垂下目光,默不作声。
年轻人微微叹息道:“可怜的歼儿啊,她不知道楚术才是真正的瑰宝,那么神奇而奥秘的东西,她拿在手里却不动心、不珍惜,偏偏要舍本求末,迷恋一只破弓,人果然是犯贱的动物,越是得不到的,越觉得是最好的,可,我又何尝不是呢?”
老头赶紧劝慰道:“少爷您和她不同,你刚不是说武将军说她是被那只弓反噬了吗?
年轻人一动不动地,似乎在沉思道:“人人心中皆有恶魔,有信则禁之,无信则纵之,干弓何事?”
老头轻轻唤道:“少爷?少爷?要到了?”
年轻人微微睁开眼睛,虚弱道:“船和粮食都准备好了?”
老头道:“是的,少爷*……”
年轻人重新闭上眼睛,道:“准备走吧,顺着海岸,我准备了很多楚术的东西,应当没有什么危险,可惜不能在这里见到结果了!还真想见见那位楚云升呢…………希望京城的那位卖弓的人不要让我失望吧,神奇的楚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