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斗牛（2）
当意大利人放出自己的攻击机群后，从最高指挥官到普通的水手并没有机会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考虑到自己舰队的位置都已经暴露，英国佬的炸弹和鱼雷马上就会从天而将，于是意大利人马上开始着手准备抗击对方的空袭：以航母为核心，护航军舰开始在周围组成环型的防空轮阵，航母飞行甲板上的易燃物已经被清理干净，油管内被充入阻燃的二氧化碳，所有的水密门都被关闭，管损队员各就各位开始检查装备。
而于此同时，200多海里外的英军先遣舰队也在干着差不多的事。舰队里数千名水兵都开始忙碌起来，就连厨房里的大师傅也不能例外。他们要赶制在战斗间隙食用的三明治和馅饼。 9时37分，英国人的雷达屏幕上出现了一连串不安的信号，在舰队以东120公里外地方有不明机群高速接近。不用猜，比塞特也知道那是意大利人带着“礼物”来拜访他们了。现在，首先接受考验的将是英国人的先遣舰队，意军的攻击机群要比维托的机群早半个小时起飞，自然也先一步找到比塞特的“古董”舰队。
于是，早已经在甲板上待命多时的24架水牛战斗机鱼贯而起，他们将连同已经在空中巡逻的12架战斗机一起拦截高速逼近的意军战机。
按照英国人的作战条例，每条航母的防空指挥所只负责指挥从自身军舰上起飞的战斗机。这种引导方式的好处是反应及时，可以兼顾从不同方向侵入的敌机。但是，这样也势必会造成兵力的分散。特别是在面对在数量上旗鼓相当的对手时，就造成“追得上却打不掉”的尴尬局面。
相比之下，意大利人的突防手段则要高明地多。携带炸弹的雷贾尼战斗机首先从高空开始俯冲。为了分散英军的注意力，16架意机还分成了四队，分别在5000米到3000米之间不同的高度，从不同的方向向英国人的两条航母俯冲。如果一队中的某架意军遭到水牛机的拦截，其余的意机就会甩开它，继续攻击。在俯冲的过程中，意机还会向英舰扫射，阻碍英军高射炮手的射击。
在第一轮的较量中，16架意机取得了四弹命中两弹近失的好成绩，而付出的代价只有区区三机被击落。意军之所以能够取得这样的战果，除了依靠优良的战机和扎实的训练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临时从两条航母上起飞的水牛战斗机大部分并没有足够的时间爬升到足够的拦截高度，使得真正能够参与拦截意机的水牛战斗机只有原先在空中巡逻的12架而已。 片刻之后，28架布雷达鱼雷机兵分两路向着已经惨遭雷贾尼战斗机爆击的两条英国航母杀去。来自“米拉格利亚”号和“发现者”号的16架鱼雷机选择了排水量21600吨的“鹰”号，来自“水牛”号的12架鱼雷机选择了明显小上一圈的“竞技神”号航母。
和高速灵活的雷贾尼战斗机相比，怀揣了一条航空鱼雷的布雷达战机就显得那样的笨拙。再加上为了投放鱼雷使得他们又必须选择低空低速的突防方式，所以鱼雷机的“苦难行军”要远远超过俯冲轰炸机。他们必须在300米的低空，穿过驱逐舰的外层防空网，接着是巡洋舰，最后是战列舰制造的火网向目标航母的两侧接近。而且那群来不及爬高的水牛也会不顾己方防空火力的误射，疯狂地向布雷达战机发起攻击。面对如此凶险的局面，意大利飞行员义无反顾沉着应战，他们投下的鱼雷会从不同的地方向着目标集中，使得目标无处可逃。最后，在付出了10架战机的代价后，鹰号被两条鱼雷击中，竞技神号被一条鱼雷击中。
12分钟后，被枪炮和战机的轰鸣打破了寂静的海面又一次恢复了常态。在和雷贾尼战斗机交锋中折了面子的英国战斗机飞行员不约而同地将目标锁定了返航中的布雷达鱼雷机，在他们看来这种最大时速不到400公里的“呆头鹅”是最好的靶子。片刻之间，一架因伤掉队的布雷达鱼雷机在中队长迪克·舒尔上尉驾驶的水牛战斗机面前化为了一朵灿烂的礼花。算上“海战”和昨天的战绩，现在舒尔上尉距离王牌飞行员只有一步之遥了。一想到这个，一种杀戮的快感涌上心头，舒尔加大马力向着意机再一次发起了攻击。
但是，驾驶雷贾尼战机的意大利飞行员显然不会让英国佬的想法轻易得逞。当布雷达飞行员惊恐的呼救声在他们的耳机里响起，他们纷纷推杆蹬舵向着尾行在意机身后的“水牛们”扑去-------------
一串红色曳光弹雨点般从右向左掠过舒尔的飞机，座机的左翼末端迸裂出几块碎片，还有一颗子弹带着咻咻的尾音从他头顶飞过，在树脂玻璃舷窗对串出两个洞眼，舒尔大声骂起来。不过还好，皮实的“水牛”一如既往并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 说实话，舒尔可不像一些同僚那样认为意大利飞行员的水平有多么的了不起。看看意大利人的射击水准，要是换成自己，早就了结对手了。再瞧瞧他们的飞行技术，只知道俯冲，拉来，再俯冲。好像在航校从来就没学过转弯一样，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些意大利飞行员是不是被航校开除后自学成才的。
但是，就在这样不起眼的“半成品”对手让老资格的舒尔中队长有些无处下手的感觉。现在，他明明瞄准了一架意军，可那个家伙一个带侧滑的俯冲就把自己甩的老远。又过了十几秒钟，那架意机居然爬升到自己的侧上方，然后紧接着就是一个俯冲裹挟着弹雨冲了下来。于是，处于下风的舒尔驾驶着他的“水牛”拼命地扭动身躯，干扰敌方的瞄准，活像在跳摇摆舞。
但是，这一次上帝显然没有站在他的一边，飞机的某个地方被打坏了，刚才还活蹦乱跳的“水牛”开始变得不太听人使唤，机头出现了可怕的下沉趋势。而更可怕的是，他感到自己的大腿根部传来了钻心的疼，大片的血已经染红了他的亚麻坐垫。舒尔知道如果他不想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明天的《海军公告》讣告栏里就必须把这架千疮百孔的飞行给弄回去，而且是越快越好-----
随着越来越多的雷贾尼战斗机开始加入猎杀“水牛”的队伍，英国人理智地放弃了对返航意机的追杀。现在，那些驾驶水牛战斗机的英国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骄傲的意大利人在舰队防空火力圈之外，收拢机群，编队返航。而在意机的下面，冒着浓烟的“鹰”和“竞技神”号航母正在垂死挣扎。
在以“皇家方舟”为代表的新一代航母服役前，由外销智利的老式战列舰改建的“鹰”号航母是皇家海军最大的航母。硕大的外形使它在今天的空袭中吃弹三颗。第一颗炸弹带着刺耳的啸叫声砸向航母中部。这枚250公斤的穿甲弹轻易地击穿单薄的飞行甲板并继续前进，直到碰到第二层甲板的水手长舱时，延时引信才发挥作用。轰然一声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将水手长舱连同里面的水兵一起炸得稀巴烂。大约一分钟后，第二颗穿甲弹命中“鹰”号舰尾升降机的右侧，穿透飞行甲板后在一门6寸舰炮附近爆炸，顿时火光四处，气浪翻腾，熊熊火焰还一度涌入6寸炮的弹药堆放处。第三颗炸弹是爆破弹，它落在舰桥和飞行甲板的交界处，顿时烈焰冲天，巨大的爆炸在飞行甲板上留下了一个可以容纳一辆双层巴士通过的大窟窿。再加上命中右舷中部的两条鱼雷，“鹰”号很快就被大火和浓烟笼罩，舰体不可扭转地向右舷倾斜，转眼之间就动弹不了。 相比之下，“竞技神”的处境则要好得多。虽然一颗250公斤的爆破弹在“竞技神”的飞行甲板前部开了一个“全景天窗”，使得它失去了起飞战机的能力；虽然一条装有200公斤高能炸药的意大利鱼雷击中了动力舱，让“竞技神”号失去了一半的动力，现在只能维持14节的航速，但是至少现在这条顶着“世界第一条纯正血统航母”头衔的19500吨巨舰还浮在海面上，大批燃油将尽的水牛战斗机还可以选择降落在这条航母。
在意军机群消失在雷达屏幕上消失后，重巡洋舰“肯特”号缓缓地向着病入膏肓的“鹰”号靠拢，比塞特准将带着他的参谋班子再一次熟练地更换了旗舰。在接起了比塞特搭乘的小艇后，肯特号开始充当起行刑官的角色，左舷的四联装533毫米鱼雷发射器缓缓地开始转动起来，瞄准了此时从头到尾燃烧成一支火炬并且已经倾斜20度的“鹰”号。
“砰、砰、砰、砰----------”，四条MK7鱼雷被射向一海里之外的“鹰”号。看到这样的一幕，不禁让人感慨。除肯特号以外的所有同级巡洋舰都在1938年的改装后拆除了鱼雷发射器，也许那时英国人已经认识到大型水面舰艇装备的鱼雷只能用来解决自己人吧。
五分钟后，“鹰”号航母的尾部已经没入海面以下，舰首高高地抬起，犹如一座丰碑一样耸立在海面之上。比塞特透过“肯特”号的舷窗看到了这最后的一幕。然后他踱步走到军舰另一侧，看东面的海天交界处，抓紧拳头，用只要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说：“努力吧，诸君！让我们付出的一切牺牲变得有价值！”